此去绵州,路途遥远,轩辕睿吩咐管家仔细准备了几日,将必须的药品和物什装上马车。
临行前一天,按照礼制,轩辕睿携王妃到宫里向贤妃请安道别。
刚行至章华宫门口,便见一个锦衣少年低着头匆匆跑出来,从易凌瑶身边经过时撞到她的右臂,毫无防备的易凌瑶踉跄后退了两步,幸亏轩辕睿急忙扶住才没有摔倒。
刚站稳,就见贤妃从内室满脸怒容的疾步而出,见到轩辕睿便道:“睿儿,快去替母妃拦住辰儿。”
轩辕睿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随即一个旋身腾空而起,很快便追上了轩辕辰,不顾他的挣扎,毫不犹豫的将他拖了回来。
“五哥,怎么连你也欺负我!放开我!”轩辕辰怒瞪着他。
“是你先惹了母妃生气,快回去乖乖的向母妃请罪!”轩辕睿丝毫没有放松手中的力道,语气肃冷。
“我偏不去!”轩辕辰仍不愿示弱,赌气的将头扭向一侧。
轩辕睿眸色凌厉,沉声道:“哼,我不过几日没进宫,你就如此无法无天了?”
“反正我就是不去,我现在要出宫,你放开我!”
“这可由不得你!”
须臾之后,轩辕辰垂着头跪在了贤妃面前。
贤妃咳嗽了数声,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指着轩辕辰连连叹气,良久才道:“你五哥和你同样是本宫所生,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你真是气死本宫了……咳咳……咳咳……”
“母妃先别急,听听十一王爷怎么解释再做定夺。”易凌瑶连忙劝慰,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盏,给贤妃喂了口茶,顺了气,咳声才停下来。
轩辕辰此时亦委屈道:“不就是丢了一个花瓶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嘛。”
“你还不知悔改!你真是要气死本宫才肯罢休吗?”
“以前五哥把父皇赏赐的那株并蒂雪莲给弄丢了,也没见您责怪他,现在就为了一个花瓶,您却如此责怪我,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轩辕辰亦觉得非常委屈,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易凌瑶微微蹙眉,并蒂雪莲?怎么听着那么耳熟?什么时候来着?
“你……你可知道那个花瓶的来历,那可是你父皇在册妃当日送给母妃的,母妃平日里都不舍得把它拿出来,我这章华宫里那么多物什你不拿,怎么就偏偏拿了它呀,你不知道它对母妃有多么重要。”
轩辕辰怔了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花瓶藏在了墙内的暗格里,我本以为只是个价值连城的古物,却没想到它……竟然是父皇在册妃那日送您的……”轩辕辰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母妃莫急,也许还有挽救的办法”轩辕睿安慰贤妃道。随后,将眸光转向早已懊悔不已的轩辕辰身上,“十一弟,你把花瓶拿去做了什么用处?”
“我……”轩辕辰眸光闪烁,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快说!”
轩辕辰咬牙道:“我把它……当了……”
当了?易凌瑶有些吃惊的看向他,堂堂的辰王爷,应该不会缺钱吧,怎么会从宫里拿东西去当呢。
“怎么回事?”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轩辕睿的声音冷冽了几分。
轩辕辰将头垂的很低,轻轻抽泣着,咬着唇不愿开口。
贤妃想了片刻,了然后责备道:“又是为了那个伶人?你可真是把本宫的脸丢尽了!”
“母妃,这是何故?”轩辕睿不解的问道。
“睿儿,你有所不知,你这个十一弟喜欢上了宫外的一个伶人,前段日子,非要我帮那个伶人赎身,我没有允许,如今想来,他定是拿了我的花瓶去换钱赎人了。”
“即使如此,儿臣这就带十弟把那花瓶再赎回来,完整无缺的归还给母妃。”
贤妃拉住轩辕睿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凄苦道:“罢了罢了,那花瓶被拿来交易,早已占了铜臭之气,即便拿回来,也不复当初了,算了吧!”语落,贤妃重重叹了口气,拿帕子擦过眼角的泪痕,转身向轩辕辰道:“你也别跪着了,出去自己反省三天,这三天本宫不想再看到你。”
轩辕辰愧疚的离去,自己一人坐在章华宫偏殿的台阶上,手中捏着一块玉佩,愣愣的出神。
风起,带来阵阵花香,玉佩下缀着的精致流苏也随着风轻轻摆动。
易凌瑶轻声走到他身后,见他没有发觉,突然伸手从背后抢走了他手中的玉佩,饶有兴趣的将玉打量了一遍。
“还给我!”轩辕辰站起身,向前探身准备抢夺,却被易凌瑶轻巧的转身给躲了过去。
易凌瑶斜睨着他,轻轻念出玉佩上的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随后她扬了扬手中的玉佩,赞美道:“啧啧,这上面的流苏不错呀,这玉佩是你的心上人送你的?”
“不管你的事,把玉佩还给我!”
“你自己来拿。”
轩辕辰抢夺了几次,无奈都被易凌瑶以轻功躲开,最后索性重又坐回台阶上,双手环住膝盖,垂眸不语。
易凌瑶坐在他身边,道:“你真的很喜欢她?”
轩辕辰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易凌瑶不再戏弄他,用手指轻轻梳弄着玉佩下随风而动的流苏。
轩辕辰戒备的看了易凌瑶片刻,见她一脸诚恳,才幽幽开口道:“三个月前,我偷偷溜出宫去,在西京城里转了两个时辰,后来觉得累了,想找个客栈休息,却不知怎的,进到了一家戏班里头,当时,在台上唱戏的就是她,我看到她的眼睛,清彻的就像初春刚溶了薄冰的溪水一般,我当时就喜欢上她了,后来,我经常去看她,渐渐的,她也喜欢了我,还送了我这个玉佩。”
“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没有告诉她,只是说我的名字叫十一”。
“你想为她赎身?”
轩辕辰道:“是,她从小被卖到戏班,过的很苦,我想把她接出来。可是,我一直和母妃住在一起,父皇说我还太小,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和俸禄,向母妃要那一大笔赎身的费用,她又不肯,还把我骂了一顿,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是你对不起贤妃娘娘,你不应该一直嘴硬不认错。”
轩辕辰的眸中闪过丝丝悔恨,道:“我不知道那个花瓶对她那么重要,我当时只想着能快些把紫烟赎出来。”
“你还记得那个当铺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
“那你明日去把那个花瓶赎回来,然后去给母妃请罪,求她原谅你。”
轩辕辰很是为难,双眉紧蹙,无奈道:“那我怎么赎紫烟啊,我可是向她承诺过一定会把她接出来的。”
“这个好办”,易凌瑶轻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在轩辕辰吃惊的注视下将银票塞到他手里,“这一千两应该够赎两个紫烟了,等把她接出来,在城郊给她找间客栈安顿下来,其余的事情再从长计议,你看,这样可好?。”
轩辕辰连连摆手道:“我怎么能要你这么多银子,要是让五哥知道了,又要骂我了。”
“放心,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会让你五哥知道的。”
“真的?”
“我发誓!”易凌瑶举起手掌郑重道。
“谢谢五嫂!”轩辕辰眨眨眼,脸上顿时有了兴奋之色,不过片刻之后,眸光却又黯淡下来,“不过,方才母妃说,她不想再要那个花瓶了,这可怎么办?”
“贤妃娘娘如此说,不过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如果宫廷里的东西,在出入宫门时被发现,一些有心人肯定会对此大做文章,所以贤妃娘娘宁可舍了那花瓶,也不愿你卷入任何危险,贤妃娘娘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易凌瑶想了想继续道:“明日,拿回花瓶以后,你不要走正德门,在傍晚的时候从乾坤门进入,那个时候正值御林军交替之时,守卫会比较弱。”
轩辕辰冲她无害的一笑,“这个嘛,五嫂就不用担心了,既然我有办法把它拿出去,就有办法把它再拿回来,今日的一千两算我借的,等以后有了我有了俸禄,一定会还给五嫂的。”
此时的易凌瑶并不知道,在陵奚国,伶人地位低下,身份低贱,所有的王公贵族禁止私下豢养伶人,如有违者,国法处置。
若是知道今日看似完满的成全,却差点要让轩辕辰陪上性命,易凌瑶断然不会如此的纵容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