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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上)

何家和陆家两家只隔着一层墙,中间有一棵比我们太爷爷还大的樱树,奇曲的树干,一枝一枝的干,樱花繁多,远远的,像一团又一团粉色的云,过路人喜欢在外张望那棵美丽的樱树,有时候会忘了时间,直到太阳落山,依依不舍地离开。樱花要落下来了,微风轻抚地地方,便觉得有只只粉蝶飞过,却说是忧愁或是美好,我也不知。

樱树长得越发粗壮,那一年的樱花开得特别美,这是我母亲说的,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樱花……

那天早上,我出生了,母亲说生下的婴儿起初没有心跳,家里人都吓坏了,母亲竟诞下一个死婴!不过,幸好,医生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个婴儿咳了几声,有了匀速的急促地呼吸,然后,哭了起来……母亲终于见到婴儿了,又瘦又小,皮肤皱皱的,一点没有婴儿的润泽,母亲似乎有些失落。她是这样和我讲的。

樱花开得正盛,我出生了,那个婴儿就是我,我叫何子西。

陆纯出生实在那天晚上,听母亲说,那天晚上,莫名的下起了冰雹,天空中有紫色的闪电,一阵又一阵,轰隆轰隆的,很是吓人,最重点的是那天晚上只有A市停电了,黑漆漆的,陆纯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疼痛在她母亲的双腿之间徘徊,她是顺产生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床单,血不时地往下滴落,医院里除了那几个医生和护士,无他人,加上停电,滴答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小时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1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出来……她的母亲挣扎着,叫喊着,终于,子时,她出生了,她那精疲力尽的母亲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真好,幸好,两个都保全了

但,冰雹却将花全打落了。

那个地方,经济发展不是很快,封建迷信仍旧笼罩着那里。

陆纯的家人都认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连她上过中学的母亲也这么想,这样,那一天的惊慌使得这个小村镇的人都知道陆纯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正如大家想的,她的确不普通。她比普通女婴大一点,很健康,不像我,生下来干瘪瘪的,一点都不健康,她吃的奶粉比我喝的母乳还要多,她一杯又一杯,但我却时常因为吸一大口被呛到,然后哭个不停,她却很少哭,哭起来能把家畜吵醒,不管是哪个方面,她都更胜我一筹。

因为我们出生相隔不远,加之我们的母亲又是中学同学,我们两家关系甚好,不仅家庭,我们也是。

“一直都是。”

后来我们又长大一点,她一岁零四个月便会讲话,而我,到两岁也还只是含糊地“啊-呀-哦……”

后来我们又长大一点,可以走路了,上幼儿园了,可以和陆纯妹妹一起蹦蹦跳跳了,我高兴地去隔壁找她玩,她告诉她在“跳绳”,问我要不要玩,“跳绳”是什么?明明老师今天才讲,但是我就是不知道,她演示给我看,告诉我,绳子甩一下就跳一下,我的绳子甩了又甩,但我却不知道跳到绳子外,即使她在旁边一遍又一遍教我,但我,仍旧不会跳。

终于,我学会跳绳了,说要表演给她看,于是拿着绳在放学后匆匆跑过去,但情况却不是很好,跳了一下后,竟被绳子绊倒,摔了个狗啃泥,膝盖磨出了血,身上沾满灰尘,我用力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便趴在地上哭,听到哭声的妈妈匆匆赶来,把瘦弱的我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抹去我的眼泪,擦去我身上的灰尘,“西西不哭,听话,啊……”我看到年轻的妈妈眼中闪着泪,清澈却浑浊,我想她有我这样一个女儿也很伤心吧!妈妈把我带回家了,父亲给我敷上了红药水,告诉我以后只能养伤了,不能瞎玩。

我知道,我只能看着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出去玩,而我,却只能坐在家里的小板凳上,养着我的伤,看着小蚂蚁从墙角走过。

它们有那么多伙伴,是不是不像我这样孤独呢?

陆纯妹妹,不要离开我。

幼儿的时代过去了,伤也终于养好了,要上小学了,那天,她的妈妈和我的妈妈带着陆纯和我一起去了A市大商场,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书包,小小的,上面印着碎花,这个书包,一直背在肩上,直到小学毕业。

漫长的暑假终于快完了,终于等到报名了,终于上小学了!

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

报完名后的第一天,我们手挽着手一起去小学,因为在村上,走路只需五分钟,但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她和我最愉快的时候,那条老街,早上经过,傍晚再经过,还是那个卖冰棍的阿婆,还是那个卖菜的小李,还是那家百年的酸梅汤店,还是那个做拉面的帅小伙……但是,每次经过,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纯纯,你又来喝酸梅汤啦!”

“晨晨(因为早上出生,叫习惯了。)阿婆给你一个棒冰吃。”

“纯纯,这回考试又是第一吧!”

……

他们对她那么欢快,那般熟识的感觉。

却从来都没有人认识我,除了陆纯,从来都没有人不认识陆纯,包括我。

这条老街我们一起走到中学,却从未听到有人说,“西西,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若是能听见,我也必会回答,“嗯!很开心!”

然而,这一切似乎不太可能出现,永远都不太可能。

四年级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太记得了,直到四年级,我觉得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虽然在身体上不是很好,但我至少要在成绩这件事上打败别人,也是直到那是,我才认识到成绩很重要。

但是,不管我多么努力,我还是和她有好多好多的距离。

陆纯妹妹,等等我。

我想赶上她,不能耽搁每一分每一秒,于是在她睡觉的时候,我会比她多复习一些内容,然后入睡;她玩的时候,我买习题做;她来找我玩时,我婉言拒绝她的请求……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我终于翻身了,但,你仍然在我前面,永远的第一名。

一直都是。

陆纯……为什么?陆纯……陆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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