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城的日子到现在依然还是这样一直在耗着,整个战场上双方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死一般的安静。现在的单于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这天晚上单于在大帐中愤愤的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耗了好几个月了,难道你们没感觉到白天越来越短了吗?你们就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了吗?”说完怒视手下众将,手下众将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单于看了看这些手下将领,接着说“一个小小的疏勒城,就把我数万大军拖了好几个月,说实话我都觉得丢人了,估计西域诸国这会都在看我们的笑话,这地方单于我是待腻了,你们谁有破城良策,都说出来听听,只要能成我单于赏万金。”单于金口一开,大家还是没敢说话,因为能用的办法之前都试过了,无一成功。
这时狐鹿说“单于,不如让我去试试吧。”单于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突然惊道“你说什么?你去试试?怎么试试?”狐鹿说“回单于,在下自认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能有点用,我想亲自去一趟疏勒城,说服耿恭归降单于您。”狐鹿话还没停,单于就叫道“不行,不行!不行!你是我手下唯一的谋士,也是我最器重和依靠的人,万一他们把你直接杀了,我岂不是自断臂膀,这招绝对不行。”狐鹿说“单于只要听我的,以我对耿恭的观察,这个把握我还是有的。”单于听狐鹿这么一说,又仔细想了想,然后说“我听你的?你说说看。”狐鹿说“据我了解,身为名门之后的耿恭自今未婚,而且在大汉这么久到现在也仅仅是一个校尉的官衔,从这两点来看,他在大汉应该过得不太顺利,现在又被我们围困了这么久,城内肯定已经没吃的了,如果此时单于能封他为王,并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我想这样的条件就算是放在平时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何况是对于现在的耿恭呢?耿恭此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算他此时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自己手下那帮将士考虑啊。”
单于听完,仔细的想了想,想了很久,又看了看狐鹿。说道“耿恭这个人我确实是很欣赏,这两个条件开给他我也都没意见,但我还是担心你啊。”狐鹿这时跪拜于地,动容的说道“能得到单于您的信任,让我为您效力,已是我狐鹿万分的福气,单于能体恤我,我已是死而无憾,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能让我为北匈奴,为单于立功报恩,机不可失啊,还望单于恩准一试。”
单于看到狐鹿如此激动,也很受感动,虽心里还是不情愿,有沉思了一会说道“罢了,你就去试试吧,如果你真有不测,我发誓定要把疏勒城夷为平地,把耿恭挫骨扬灰为你报仇。”狐鹿听了,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跪谢道“谢单于恩准。”
第二天一早,范羌慌里慌张地跑来找耿恭说“将军,不好啦,昨夜有两个将士自杀了,你快去看一看。”此时还在睡梦中的耿恭一听大惊,连忙晃晃悠悠的跑了出去。到了事发地,只见大家围在一起看着地上躺下的两名将士的尸体,都唏嘘不已,此时尸体已经僵硬了。
耿恭看了这两位枯瘦如柴的尸体,说道“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也许自杀是最好的解脱。”一旁的石修说“是啊,死了就不会有折磨了。”耿恭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将士们,众将士也都神情落寞的看着耿恭,耿恭有看着这两具僵硬的遗体说“他们是勇士,是我大汉的英雄,让我们来把他们好生安葬,算是送他们一程吧。”突然这时城外战鼓雷雷,左右都惊奇的说“北匈奴又进攻了?”耿恭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于是耿恭等人都赶紧上了城楼。耿恭来到了城楼上,仔细一瞧,却发现北匈奴大军并没有进攻,只是有一个人正在往这边来。石修说“将军,此人像是说客。”耿恭想了想说“先看看再说。”
来人来到城下,弯着腰,施着礼,笑着对城楼喊话“我是北匈奴单于派来的特使,特来和耿恭将军叙叙旧,望将军开下城门,予以一见啊。”果然如石修所料。张封这时说“这等人,必是来劝降,不跟他废话,请将军准许我一箭射死他。”说完没等耿恭反应,就准备动手了。耿恭说“慢,先让他上来。”众人一听很诧异,都纷纷交头接耳,范羌就不客气的说“让他上来作甚?莫不是大哥要投降?如果大哥想投降,我就自杀以谢大汉。”张封忙说“范羌,你说什么呢?大哥是这样的人吗?让他一个人上来怎么了?”石修这时也说“大家都冷静下,就让他上来,先听听他说什么吧。”
不多久,伤痕累累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了,狐鹿一看笑了,自言自语道“看来有戏。”远在护城河另一边的单于躲在掩护后面,看到城门打开,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下。
张封出来迎接狐鹿,狐鹿在张封的指引下走进了疏勒城。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城门就关上了,狐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刚刚紧闭的城门,张封这时回身说“请!”狐鹿客客气气的说“好!”
狐鹿目光所到之处看到了城内的一切,此时的疏勒城真可谓是满目疮痍,四周墙壁堆满了战衣和兵器,一路走来狐鹿看着这些守城的士兵各个衣衫不整,身形消瘦,但表情都异常愤怒而又坚韧看着自己,看的狐鹿不由得在内心有些紧张,同时又更加佩服起了耿恭,突然间心头一个念想闪过“这回我好像有点大意了。”
很快狐鹿就来到了耿恭面前,狐鹿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在下狐鹿,北匈奴单于身边的谋士。”耿恭听了轻蔑的笑着说“哦,你所来何事啊?”狐鹿笑着说“将军的勇武,单于本人是十分的钦佩,单于对您坚忍不拔的品格,很是赞赏,单于稀才,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单于实在不忍心继续攻城,希望将军您能归降啊。”话说到这,狐鹿看了看耿恭和他的左右,发现耿恭身边人都怒目圆睁的盯着他,手里都按着武器。耿恭确是很自然的没做声。这时范羌大怒道“大哥,此人果然是来招降,让我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狐鹿听了大惊,耿恭说“慢。”说完耿恭看着狐鹿,狐鹿有点紧张的看着耿恭。
于是狐鹿小心翼翼的接着说“我家单于说了,如果将军肯投降,我家单于就封你为白屋王,并且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您啊,同时您手下的将士们也都将从此荣华富贵不缺,一辈子都享用不尽啊。”耿恭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狐鹿见状,也小心翼翼的陪笑起来。“好啊。”耿恭笑完直接说了这两个字,此言一出,耿恭的弟兄们都傻眼了,范羌急了,叫道“大哥,你说什么?”张封此时也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耿恭没说话。狐鹿一听大为惊喜,因为这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太快了,顺利的超乎他的想象。
这时耿恭没有看自己的部下,对狐鹿说“既然我已经同意了,就请狐鹿先生与我一同上城头,和单于见个面,聊一聊吧。”这时的狐鹿已是高兴的不得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心里也没多想,以为耿恭是真的撑不住了,所以就欣然答应了。跟随在他们后面的范羌这时小声的对张封说“张封,这次你不能拦我,如果大哥在城楼上和单于达成了投降条件,我必从后面一刀杀了他。”现在的张封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他没想到自己一直跟随的正义凛然的耿恭大哥居然会同意,耿恭大哥之前明明告诉过他们,死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投降。
张封根本就没听进去范羌的话,只是茫然无措的犹如失了魂一般的跟在后面。范羌看张封没反应,也没做理会。
狐鹿笑着奉承道“耿将军是当今天下绝对的英豪啊,将军能辅佐单于,单于必会把将军奉为上宾……”狐鹿还没说完,耿恭就打断了狐鹿的话说“先生在单于身边应该职位不算低吧?”狐鹿好像是听出了耿恭的意思,于是笑着说“在下不才,乃单于手下第一谋士,单于也是真心想让将军归降,怕叫个一般人过来不能表示诚意。”耿恭听了,很满意,点点头说“恩,单于考虑的很周到,先生也是好身板啊,看来单于那边的大鱼大肉不少啊。”狐鹿一听就知道耿恭是饿坏了,心想这也难怪,自己这一路看过来这疏勒城内的守军也确实都饿的不成人形,哪有什么胖子啊。于是得意的说道“耿恭将军果然心思缜密,确实如此啊,待会我们和单于聊完,我就带将军等人一同到对面单于的大营内好好吃一顿,我保证大鱼大肉美酒管够。”说完就笑了起来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耿恭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恩,不错,我也确实很久没喝酒了,对了,有美女作陪吗?”狐鹿一听就笑了,说道“这荒郊野外的,美女还真是没有,不过等将军随我们大军回漠北王廷的时候,自然有成群的美女奉上,这点我狐鹿可以保证。”耿恭听了哈哈大笑道“好!”
很快耿恭等人来到城楼上,耿恭向着城下的北匈奴喊话“请单于出来说说话。”说完耿恭满意的看了看身旁狐鹿,狐鹿也笑容灿烂的看着耿恭,然后向着北匈奴大营使劲的挥手。这时远在护城河对面的单于看到狐鹿在挥手,而且还笑的很开心,对左右道“看狐鹿的表情,想必狐鹿把这事给办成了,耿恭是要投降了?”手下副将也纷纷点头,于是将信将疑的单于走出了掩体来到阵前。
狐鹿看到单于出来了,于是高兴的对着单于做出一个搞定的手势,表情很是得意。单于一看很是大喜,正准备要说话呢,突然看到狐鹿身边的耿恭拔出了佩刀,刚刚还大喜的狐鹿看了大惊,还没等狐鹿反应过来,耿恭就已经手起刀落,狐鹿就这样瞬间成了耿恭的刀下之鬼。耿恭的手下将士们一看瞬间全都狂喜,虽然都饿的不行了,但此时的欢呼劲更胜往昔。范羌这时激动的大叫道“我就说嘛,大哥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胡峰、张封和石修也都兴奋异常。
耿恭擦拭完刀上的鲜血,就冲着单于大喊“这是我对你杀死帕米尔兄弟的回应,单于老儿听着,有再敢来劝降者,同此下场!”片刻前还笑容满面的单于此刻表情僵住了,脸变的是异常的难看,两片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手下人看了都吓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会这样。耿恭说完后,就对左右说“范羌,叫人在这里架起火堆,把这个人的尸体架上,烤了给大家分食,也好让大家尝尝肉味。”范羌叫道“好嘞!”胡峰霸气十足的说“这可比犀牛皮有味道多了。”
于是就这样狐鹿在城楼上被耿恭当众剥了衣服,直接架到了火堆上烧烤了。此时城楼上的欢呼声响彻城内城外,城楼下单于的脸气得铁青,此时缓过神来的单于咬牙切齿的大骂耿恭不是东西,看着自己最信赖的人在城楼上被当众烧烤,单于怒吼道“给我进攻,全都给我冲,把耿恭给我碎尸万段。”他发疯似的命令大军直接进攻,但由于事发突然,北匈奴士兵根本就没准备攻城,所以只能仓促冲锋。
这时正在城楼上做烧烤的耿恭等人看到蜂拥而上的敌人,也没慌张,因为弩箭早就准备好了。耿恭叫道“给我把火先灭了,干完这一仗再好好吃,所有弩机弓箭准备。”手下将士们听了,各个精神焕发,很快就把火灭了,张封等弓弩手都第一时间准备完毕。当敌人冲到一箭之内的时候,只听到耿恭一声令下“放!!!”瞬间城楼上百箭齐发,冲在前面的北匈奴士兵纷纷中箭,过了河的北匈奴士兵很快也被弩机射倒。
由于这次冲锋纯属单于个人情绪失控,所以冲上去的毫无思想准备的北匈奴士兵很快败下阵来,只能借着盾牌向城楼上放箭还击,但在汉军弩箭的压力下,收效甚微,后面的冲锋部队见状纷纷后退。单于看了也没辙,怒气难消的命令道“先停止进攻,阿布,我命你即可回漠北调集大军前来助战,我只给你十天时间,不得有误。”副将阿布领命而去。
耿恭率领手下打退了北匈奴这次的进攻,自身伤亡几乎为零,看到单于在阵前的气焰,耿恭知道决战不会太远了。但耿恭也知道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又把火给点了起来,重新架上了已经烧的半熟的狐鹿的尸体。这时石修来报说“将军,现在城内共有活着的勇士还有不足两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有伤在身。”耿恭也知道人手不够,想了想对身边的胡峰和张封说“现在人手必须都要在这里,你们二人各带一些弟兄,给我把东西两面的窗户都给封死,以防北匈奴人从那里偷袭。”张封和胡峰皆“诺。”随后耿恭又把没伤没病的将士全部安排到城楼守卫,而把受伤的将士全部撤下城楼养伤,作为补充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