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不进攻其实也是不得已的,因为之前连日的攻城未果已经让士气大损,疏勒城又这么特殊,守城的又是耿恭,再攻也只会徒增伤亡。
单于每日都远远的望着疏勒城,看着疏勒城墙在耿恭的手里又一天一天的建好,愤怒加郁闷之情溢于言表,对狐鹿说“先生,这个该死的疏勒城难道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狐鹿也一直为如何攻破疏勒城而苦思冥想。现在听到单于问自己了,就说“回单于,事到如今,从外部能想到的手段和攻击强度我们都试过了,只是都毫无用处,收效甚微。如今以我看啊,我们不如试试从他们的内部找找缺口。”单于一听狐鹿好像有戏,立马表情也丰富了起来,看着狐鹿说“先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狐鹿说“其实我这个也不算妙计,也是想了很久才觉得可以试试,如今既然我军士气低沉,再次进攻也无多大意义,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困死他们,反正现在整个西域又回到了我北匈奴的手里,我们已经无后顾之忧,这个疏勒城虽然险要难攻,但毕竟它自己不能长出粮食,只要我们把疏勒城死死的围住,到时候必然会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同时前期我们的抛石机和弓箭手不要停,时不时的骚扰一下他们,就算到时候不干掉几个人也起码能给他们留下不小的心里压力。等围到他们没粮的时候,我们再多射一些离间信和招降信进去,让他们军心混乱,到那时我认为我们就可以很轻松的拿下疏勒城,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就自相残杀起来,如此一来我们更是不需要费吹飞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疏勒城拿下,不知单于意下如何?”
单于在狐鹿说的过程中就已经开始露出笑颜了。狐鹿说完,单于大喜道“恩,没错,先生这招够毒,不过但愿这个耿恭别被砸死了,他还真是个人才,我慢慢有点欣赏他了。”狐鹿问道“单于是真想让他归降吗?”单于点了点头说“我一直以来佩服勇士,耿恭现在看来,也算是一个。”狐鹿赞同道“他们耿家自从王莽之后就是汉朝的忠勇一门,这个耿恭也确实是有将帅之才,只是如果想招降,有点难度啊。”单于说“没机会就算了,反正只要是我见到的勇士,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消失在这个世上,只要不是我的敌人就行了。”狐鹿点了点头,但在心里却把单于的心思给记住了。
单于随即叫来副将阿木,对他说“传我令,大军不攻了,命弓箭手多埋伏于疏勒城东西南三侧,伺机暗杀城内目标,,命抛石机从今天开始不定时的对疏勒城进行骚扰,去办吧。”“是。”阿布将军领命。虽然北匈奴人没有再冲上来,但耿恭不敢放松,时刻都在整兵备战,果然几天后飞石再次降临了疏勒城,伴随飞石的还有不时射进来的暗箭,还好大家有所防备,没什么损失。
连日来,耿恭都冒着危险亲自上城楼观察情况,他很奇怪,对石修说“先生,看来你我都失算了,我原本以为不齐心的联军散了,北匈奴就会立马集中精力来进攻我们,如今看来,除了有事没事放点暗箭和扔点石头,别的招就没有了,他们看样子这是要打算长期消耗我们了。”石修借着城墙的掩护说“是啊,他们这样做是想摧垮我们的军心啊,看来对方阵营里面有能人。”“能人!我大汉将士军心岂是几只破箭几块石头就能影响的!”耿恭不屑的说道。
范羌跑过来说道“我说先生啊,你说北匈奴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啊。”石修说道“他们这是想耗死我们。”胡峰对范羌说“这还用问吗?现在整个西域估计都已经是北匈奴的了,他们现在是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在这里呆多久,我们现在啊,只能求老天开眼了。”正说话间,范羌突然叫道“小心!”众人忙躲,只听“嗖”的一声,一支暗箭从胡峰的身边擦过,在场之人都猛的一惊。“好险,老范,谢过了。”胡峰虚惊一场后对着范羌说。范羌笑着说“哪里,我只是还想多和你说说话而已,其实被一箭射死比这样慢慢的折磨死要好受多了。”于是几个人就借着城墙的掩护,哈哈大笑着开起了玩笑。
过了一会耿恭说“既然他们来这招,那我们也不用陪着了,以后这城墙上就留几个放哨的监视一下就行了,其他人都退回到城内去,那里相对安全。”石修认同道“恩,没错,我们没必要天天都在这上面耗着。”
不过胡峰这个时候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正对我的胃口啊,你们都到城内好了,我来守城门,我最喜欢这样一对一,点对点的射杀。”耿恭道“那好,你就负责守城好了,好好收拾他们。”张封说“那城的东西两边就交给我好了。”耿恭也同意了。虽然疏勒城东西两边都是深沟壁垒很难行军,但恰恰相反由于河流被断,对个人行动不仅不受影响反而还能提供很好的掩护,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三个车师勇士能顺利出去的原因。当然了现在那里属于了北匈奴人,张封就只能借着城墙上的窗户口和瞭望口来仔细的寻找目标。
城墙上为什么会有窗户呢?当然主城墙上是没有窗户的,东西两边的城墙上有窗户是因为疏勒城也很小,但它又是个重要的商贸中转站,所以往来的人很多,人多就需要住宿,由于城内空间实在有限,所以聪明的疏勒城人就把东西两边的城墙给掏空了,用来改造成了房间,这样空间利用起来的同时住在东西两边城墙里面的人也可以通过窗户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监视土匪。还有一点就是东西两边城墙下方是深沟壁垒,常年水流湍急,没有什么防守的价值,所以也不需要向主城墙那样坚固。
张封的神弓将军的威名不是盖的,张封眼力极好,虽然东西两边城下巨石林立,极利于对方弓箭手的掩护,但张封还是透过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总能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搞定对方。而守在正门上的胡峰同样厉害,毕竟胡峰同样也是有强弩将军的名头在的嘛。
胡峰的目标更是简单轻松的不行,胡峰只借着掩护往城下一看脸上就笑了,对左右说道“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就这也敢用暗箭伤人这招!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他们一个一个都给钉在地上。”左右听了当然没人敢反驳了,也不需要反驳,因为胡峰说的即将会成为事实。
只见胡峰说完后就开始搭弓上箭,根本就毫无理会头顶不时飞过的石头。胡峰为什么这么自信呢?因为北匈奴弓箭手的射程有限,必须要尽可能的接近城楼才能有效果,何况城楼还是在上坡,就算自己是爬着过去,也很是危险。只是开始的前几日耿恭没有理他们,让他们放松了,现在强弩将军胡峰来了,已经掩护在城下的这些北匈奴弓箭手们就该哭了。胡峰借着弩机的先天优势,直接放上弩箭,拉满弦,慢慢的透过城墙上的瞭望口就开始一个一个瞄准。只要瞄准一个,然后就轻轻的扣动扳机,那被瞄准的倒霉蛋就可以去地府报道了。很快城楼下的北匈奴弓箭手就被胡峰如同现代人玩射击游戏一样,一一点射而死。后面识相的北匈奴弓箭手一看形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回了大营。果然胡峰张封一出马,效果立竿见影,没几天的时间,疏勒城东西南三面的暗箭就被拔的差不多了。单于看了,也只能无奈的叹道“汉人果然还是技高一筹啊。”
耿恭平时没事都是和手下将士们在一起吃住,这天耿恭正巧路过一处将士们住的房间门口,突然听到屋内大喊大叫,听声音应该有不少人都在屋内,于是耿恭走了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士兵正把一个士兵给死死的按住,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道“快,快把他按住,不要动。”而那个被按住的士兵正在撕心裂肺的嚎叫着“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耿恭大叫道“怎么回事?”几个人回头一看主帅来了,连忙停下,那位被按住的士兵此时哗的一声哭了起来。一人说道“回将军,阿华的大腿之前中了箭伤,一直没好,今天阿华突然看到自己的伤口处长出了蛆虫,顿时人就变了,他说自己的腿保不住了,发了疯的要拿刀把自己的大腿给砍了,我们几个兄弟不忍就想来帮他,可阿华不听,所以我们才想把他先按住,然后在给他消毒。”耿恭听了说道“原来如此。”然后向正在痛哭的阿华走去。
阿华看耿将军来了,也止住了哭泣。耿恭蹲下来,仔细查看了阿华的伤口,确实伤口已经溃烂了,而且现在又被阿华给抓破了,再不及时治疗这条腿就废了。于是耿恭对阿华说“你叫阿华是吗?”阿华诚惶诚恐的点点头说“是的。”耿恭接着说道“阿华,相信我,你的腿可以保住的。”阿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激动说道“将军,真的吗?”耿恭笑着说“我会骗你吗?不过想要保住这条腿,你可要听我的。”阿华连忙叩谢道“将军如能救下小人这条腿,就如同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一定听您的。”耿恭说“好。”然后耿恭对身边的人说“去让石先生拿一些伤口敷药过来。”身边一人“诺。”的一声,领命去了。然后耿恭对阿华说“你要忍住,我现在帮你把伤口处的腐肉给割掉,用酒清理伤口,然后用药敷上,只需静养,就可以保住了。”阿华听了,倒吸一口凉气,身边的人听了也都面面相觑。
于是耿恭用绳子把伤口上方不远处的大腿给死死的缠绕起来,固定好后,对着身边的人说“你们帮我把阿华控制住,不要让他乱动。”身边人听了都赶紧来按住阿华。然后耿恭看着阿华说“好兄弟,好戏要开始了,你可要忍住啊。”此时阿华浑身都冒着黄豆大的冷汗,本身天气就热,这样一看脸就像是水洗的一样,阿华喘着气不停的默念道“我一定行,我一定行…..”耿恭的额头也在出汗。
于是一场割肉救腿的治疗过程就这样开始了,耿恭拿出自己贴身的短佩刀,用火烤了烤,然后喷了一口酒后就往阿华的伤口动刀了。首先耿恭先把腐肉和蛆虫一点一点的剥离掉,可能是因为这些腐肉已经没有神经末梢链接了,阿华起初还真没感觉到有多么的痛,就像之前被蛆虫啃咬一样也没感觉的有多么的痛。正当松了一口气的阿华准备说话的时候,阿华突然大声惨叫起来,四肢也不受控制的乱动起来,把一旁的人吓的不轻。耿恭连忙叫道“给我按住,按住!”阿华惨叫道“将军,痛,刺骨的痛啊!”耿恭叫道“没错,我现在正在往你骨头上面刮肉,再忍会。”身边的人看了,有个人都忍不住想吐了。其他人也都不敢直视,各个把头扭到一边。
就这样,任凭阿华如何撕心裂肺的嚎叫,耿恭始终不为所动,用着他那把锋利的短刀一点一点的刮去阿华腿上的烂肉。这个时候石修也跑来了,此时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闻讯赶来。这会阿华突然没有了动静,旁边人弱弱的说“阿华是不是死了啊?”一个人试了试阿华的呼吸说道“没,晕过去了。”耿恭这时也割的差不多了,又把伤口进行了简单的缝合,对石修说“先生来的正好,把药给我,我给他敷上。”耿恭的一举一动让旁边的人都目瞪口呆,一个将士忍不住说道“将军以前是医生?”耿恭笑着说“久病成医,你见多了这种场面,你也会成为一个好郎中的。”石修笑着说“耿将军常年征战沙场,伤兵见的太多了,慢慢的也就会了。”众人听了都叹服不止。耿恭敷好了药说道“你们留下一两个人照顾他就可以了,没必要都在屋里,都散了吧。”于是众人散去。
没过多久,阿华醒了,看到自己已经包扎好的伤退,虽然还不能动,还很是欣慰,满脸的热泪。之后城内都在传颂着耿将军种种治病救人的事迹和为人,大家也都对自己的主帅报以最高的敬意,同时也都为自己能有这样的主帅而感到幸运。一段时间过后,阿华可以下地走动了,看到这大家更是叹服耿将军的人格魄力和医术,但耿恭不为所动,可能是他经历太多了吧,觉得这没什么。可就是让耿恭觉得没什么的这些小事,最后却救了他。
龟兹国王率领自己的手下回到自己的龟兹国后发现焉耆国的人已经跑了,气愤难消之余也没办法,毕竟人家实力比自己强,也只能先忍了,而且北匈奴的面子是要首先考虑的,于是留下大半主力在家里,自己带着小半人马向柳中城靠去了。手下看了说“大王,这么点人马去,恐怕北匈奴人有意见啊。”龟兹国王说“一个打残的柳中城还需要大军吗?何况这回车师人是主力,我配合一下就行了,他娘的,也该老子享享福了。”
焉耆国王也是先回了自己的老窝,询问一番才知道自己的手下并没有出兵攻打龟兹国,只是听说好像是一群悍匪冒充焉耆国的人马去抢劫龟兹国。焉耆国王听后也是非常的恼怒,因为这可是冒用名号啊,知识产权那些悍匪都不带考虑的。焉耆国王很生气,但焉耆国王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会是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搞自己。于是他也只能下这样的结论:肯定是一群铤而走险的土匪,怕抢劫龟兹国不成,就冒充我焉耆国的旗号去打劫以增加胜算。于是焉耆国王安顿好了一切事之后,也带上少量的人马去了车师前国。
回国的车师前王犁束是很高兴的,因为现在大汉的援军不用考虑了,肯定来不了了,自己现在又铁了心的臣服了单于,此时单于让自己去攻打一个已经被打残的柳中城,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但等犁束高高兴兴的率领大军来到柳中城的时候,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眼前的柳中城又恢复如初了。这是肯定的嘛,难道关宠会傻到一动不动等你来宰吗?当单于率领大军走的时候,留下不多的人马也不敢贸然攻城,只是围困。关宠见了,一笑了之,于是也不问外面什么情况就开始加固城防了。
那为什么关宠将军不趁机跑呢?因为关宠将军不能逃,因为他们是有皇命在身的戍边部队。犁束无奈了,看着身边的监军大人,犁束只能硬着头皮进攻,结果自然是大败无功而退。没两天龟兹国和焉耆国的人马陆续赶到了。犁束听到那两家来了,很高兴,他一直以为三家大军进攻柳中城还不是跟玩似的,何况那两家势力远高过自己。可等犁束出来亲眼看后,又悲催了,因为眼前的龟兹国和焉耆国的人马加一起还不到两千人。犁束很生气,但他不敢对那两位大王发火,于是就去找监军抗议。
北匈奴这个监军看了,也觉得龟兹国和焉耆国做的确实不对,就去向龟兹国和焉耆国的国王反应。但那两位国王居然统一口径,意思就是一个打残的柳中城要不了这么多人马,何况车师国是主力,柳中城又是车师国的,他们自己攻打自然得心应手。而且自己国家还有事要处理,需要用人,所以一时拿不出那么多人,监军被反驳的也没脾气走了。
此时早就在洛阳城内憋不住的耿秉亲自来到了玉门关,以期望能最快了解西域的情况以及自己的老弟耿恭的安危。只是可惜现在疏勒城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耿秉也只得到柳中城和疏勒城仍然在被围困的消息,以及龟兹国王和焉耆国王的联名信函。耿秉不甘心,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不是还活着,于是就隔三差五的差人前往车师刺探消息。不过让耿秉欣慰的是他的努力有了一丝的效果,因为王后和他取得了联系。更让耿秉兴奋的是从王后的消息源得知,耿恭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