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疏勒城内的将士们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这次战斗守军伤亡不小,长时间的战斗让大家很时疲惫。但在休息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是必须要做的。胡峰跪倒在马玄彬旁边,难过的说道“玄彬啊,胡哥不应该老是欺负你,胡哥错了!”范羌在一旁说“他的死岂是你的错,当兵的谁都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好生安葬了吧。”张封说“玄彬是个勇士,没给马家丢人,我想玄彬也是希望自己能战死沙场,报效皇恩。”胡峰缓缓的说“你们说的没错,我只是痛惜我又失去了一个好兄弟,以后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范羌说“让马玄彬入土为安吧,大哥正在救治伤员,我们也不能过度悲伤,毕竟这个时候还不是时候。”说完起身往耿恭那里走去。
耿恭似乎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好兄弟马玄彬的死了,“有我在,你没事的,咬紧牙关,你们帮我把他扶住。”耿恭说道,这个受伤的将士见到主帅亲自来给自己拔箭,之前还十分痛苦的表情现在好多了。
只见耿恭一只手按住伤口,一只手紧握箭杆,这位将士中箭的位置是在肩膀下方,心脏的上方,十分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等耿恭准备好后,向旁边按住的三个人使了个眼色,旁边帮忙的将士们也都点点头表示准备好了。接着耿恭又看着这个将士的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忍住,我拔了!”还没等这位将士点头,只听噗嗤一声,箭直接拔了出来,顿时一股鲜血涌出。这位将士顿时痛的满头冷汗,咬着牙惨叫不已。耿恭二话没说,连忙往伤口处喷了一口酒,然后赶紧用布把伤口包裹住,这酒一喷,差点没让这位将士晕死过去,痛的嘴直打颤。耿恭放松了一下说道“好了,没事了,你好生修养吧!”
接着耿恭起身又来到另外一位表情痛苦的伤兵面前,耿恭先看了看这伤兵的情况,发现并没有血迹和伤痕,就问道“你伤在哪里?”这位伤病忍着痛说“大腿!”耿恭按这位士兵手指的方向摸了摸,说道“恩,是,你的大腿断了。”话一说完,这位士兵就哭了,哭的很可怜,说道“将军,我还能站起来吗?”耿恭仔细摸了摸,观察了一会说道“试试吧,你还很年轻,恢复起来很快,我现在来帮你固定骨骼。”这位士兵听了很是高兴,连忙向耿恭道谢。平时干干净净的石修经过这一天的激战,现在也浑身的臭汗味,正巧看到耿恭在救治伤员,于是也赶紧上来帮忙。这位伤兵忍着疼痛,耿恭和石修一人一边很快就把木头架在了伤兵的伤退上,用绳子狠狠的缠绕了好几圈,痛的这位伤兵眼泪都出来了。
耿恭在石修的帮助下固定好木头后,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石修这时一边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说“这大热天的稍微动动就出汗,对了,将军今天对于攻城的联军中可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了?”这时耿恭正在专心救治伤员,还没有心思来思考今天攻城的事情。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石修说“不同之处?”石修于是说“我下午观察过这些进攻的联军,发现车师人根本没往上冲,而是在后面呐喊,焉耆国和龟兹国的人虽然也冲了,但几乎只占了冲击部队的两成不到。”耿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对啊,现在想想我今天杀的确实好像都是北匈奴人。”石修接着说“我刚刚又上城楼看了看,发现城下战死的很多都是北匈奴人,这其中我看有门道啊!”
旁边的范羌这时也反应过来说“没错,虽然这次叫是联军,我怎么感觉都是北匈奴人呢?”耿恭想了想说“车师人不攻击,我可以理解,至于焉耆国和龟兹国,这两个国家素来不和,但在北匈奴面前也不至于藏着掖着吧。”这时石修说“以我来看,这四路联军并不齐心,那三家西域部队可能是被北匈奴单于胁迫的,并非心甘情愿,我们可以用离间计使他们分裂。”范羌惊讶的说“离间计?我们现在大门都出不去,怎么离间啊?”
耿恭放下手中的活计,想了一会,反应过来了说“我有办法。”于是耿恭立刻从城中找来三位车师勇士,对他们说“你们今夜从城西边的峡谷中出去找你们的王后,让她用自己的队伍假扮成焉耆国的部队,去抢劫龟兹国的地盘,闹的越大越好,你们出去一趟不容易,能活着出去就不用再回来了,就留在王后身边保护她,你们自己也多保重。”说完耿恭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如果你们被抓了,看在你们王后的面子上,就是死也不能把任务说出来。”这三位车师勇士齐声道“诺。”其中一人说道“将军放心,我们能留下就没想要当叛徒。”耿恭很欣慰,点了点头,众人听了,都对这个计策大喜过望,纷纷说是好计,于是那几个车师勇士礼拜而去。
耿恭说道“焉耆国和龟兹国都是所谓的西域大国,两家一直明争暗斗,互相看不顺眼,这次被北匈奴一起捆过来攻打我们,这真是北匈奴单于的昏招啊。”
过后耿恭对石修说“多谢先生提醒。”石修说“我是吃汉家饭的,将军何必谢我,这是我的份内职责所在啊,希望能成吧。”耿恭笑了笑,突然说道“先生今天出力不少,这味就能说明一切啊。”石修听了也大笑起来说道“晚上是要好好的洗个澡了。”正在这时耿恭看到胡峰正在城内远处下葬马玄彬,就赶紧跑了过去,石修看了,也跟着过去了。
耿恭看到此时脸上已经清理赶紧的马玄彬,宽慰道“兄弟,好走!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兄弟!”石修说“玄彬是个好小伙子啊!哎,就是走的太年轻了!”耿恭说“男人大丈夫,要死就理当战死沙场,我们这个时候不能太儿女情长,大战还在等着我们。”说完拿起铁锹和胡峰等人一起把马玄彬安葬了。祭拜了马玄彬后,耿恭问石修“先生可知今日我们伤亡如何?”石修说“他们退兵后,我就开始清点了,伤亡过半啊,不过这一半中有一半是伤者,但一时半会估计很难伤好。”耿恭思索了一会说道“够了!他们想要攻破疏勒城,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否则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休想进来。”
这时张封说道“大哥,城内现在阵亡的将士们都安葬好了,不过城外还有一些我们的将士,我们该如何?”耿恭想想也是,又看了看天,说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现在城外滚石横木都堆积如山,如果北匈奴联军夜袭我们,借着城外现在的情况,还真有可能会破城。”一旁的范羌说“那该如何是好!”耿恭看着范羌说“等天黑后,你带队,找一些勇士借着绳索下到城外,把我们战死的将士都带到城内来,记住一个都不能少,顺便把城下的石堆横木连他们的尸体都清理到一旁,一切动作不要太大,悄悄的做。”接着又对张封和胡峰说“你们两个带领自己手下的弓弩队,在城楼上密切注视河对面的情况,一有异常,立刻掩护范羌等人。”张封和胡峰拱手道“诺”。
安葬了马玄彬等阵亡将士又交代完一切,耿恭继续去救治伤员了,被他关照的伤兵都对耿恭感激涕零,身边人看了都深受鼓舞。
联军第一次战斗就失败了,损兵折将,这让单于很是没面子,之前还得意洋洋的傲慢态度如今也早就没有了。单于很是生气,单于一生气,其他人就都不敢说话。
这时狐鹿看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就站出来说“单于,今日一战,双方都拼劲了全力,虽然我们损失不小,但耿恭也绝对不好过,本来他们就人少,经过一场大战,损兵折将不说,此时他们肯定都很是疲惫,不如今夜我们夜袭疏勒城,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货。”狐鹿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大吃一惊。单于也很是想了一通,然后说道“先生这计策看上去是个好计策,不过我北匈奴人从来就没打过夜战啊,况且对面的汉军可都是夜战能手啊,上次金蒲城就是因为傍晚看不清楚才被他们偷袭得手,如果今夜去偷袭疏勒城,疏勒城攻下攻不下不说,只怕我们去的人没几个能回来啊。”狐鹿听单于这么一说,也点点头说道“不如让焉耆国和龟兹国的人先上,他们应该不怯夜战。”焉耆国王和龟兹国王听狐鹿这么一说都大惊失色。龟兹国王连忙说道“单于您知道的啊,攻城一方人数要数倍于守城的人数才能取胜啊,而且这还是在白天,如今是在深夜,本来我龟兹国的人马就不多啊,还望单于体谅啊!”焉耆国王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何必要晚上呢,明天白天也可以啊,想那疏勒城内已经没有多少汉军,今日一战城外又留下很多石堆,明日一早单于号令大军再次冲锋,借着石堆做垫脚石,我认为疏勒城必守不住啊。”单于看这两个人就不爽,心想靠他们打前锋,还不如好好睡觉。于是就说道“焉耆国王和龟兹国王说的在理,那就明日一早进攻。”焉耆国王和龟兹国王听了都长舒了一口气。一旁的车师前王也是一头的冷汗,生怕矛头对上了自己,这回有结果了,也一脸的轻松。
接着单于突然说道“不过先生的话还是提醒了我,我们夜战不行,耿恭行啊,万一他们今夜悄悄的摸到了我们的大营,来夜袭我们就不好了,传我令,今夜加固营防,不得有误!”手下领命而去。
人疲惫后的当天晚上总是过的很快,第二天太阳早早的就升起了,夏天嘛,没办法。早上刚睁开眼的联军士兵走出营门看着不远处的疏勒城,都傻了。单于朦胧中被手下叫醒,于是也睡眼惺惺的来到了大营前,望着疏勒城。眼前的景象也把单于大人给震住了:经过一天大战的疏勒城又完好如初了,之前城门前堆积如山的横木和石堆都不见了,同时城外两边高高的堆起了两处尸堆.。不用多说,这一夜的宝贵时间守城的一方没有浪费,他们用坚强的毅力完成了这一壮举。看着眼前的景象四国联军的士兵们都面面相觑,不用多说他们的军心又动摇了,单于看着这一切也无语了。
这个时候疏勒城上只有耿恭一个人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联军的大营。整个疏勒城墙上就只有耿恭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格外的醒目。单于看到耿恭,恨的咬牙切齿,而耿恭看到远处的单于,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自信的笑容。为什么这个时候疏勒城墙上只有耿恭一个人呢?原来现在疏勒城内没伤没病的将士也就几百人了,昨夜这几百人又忙活了半夜才全部搞定,一天的战斗又加上半夜的忙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耿恭也深有感触,于是耿恭就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息,自己给他们站岗直至天明。
单于气呼呼的回到大帐,对狐鹿说“如今还没出兵,就已经先损了士气,先生有何良策?”狐鹿说“之前猛攻失利已经让我们的士气变的很低了,如今耿恭又连夜收拾好了城外的战场,如此神速,对我们联军的心里影响确实很大,单于,不如我们也效仿耿恭,叫一些人,都高举双手,不带兵器过去,到疏勒城下把昨日我们战死的士兵给抬回来下葬,这样做应该可以提升一下我军的士气。”单于想了想说道“先生办法虽然不错,可耿恭会让我们这么做吗?万一他直接射杀了这些人,那岂不是徒劳!”狐鹿笑着说“单于请放心,我料定耿恭不是这样的人,就算耿恭要这么做,那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我们可以借此好好的炒作一番,到时候联军士气必然大增啊!”听完狐鹿的话,单于眼前一亮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随即单于下令前去疏勒城前搬回战死士兵的遗体。
这个时候,疏勒城内的守军们也都纷纷起来了,冲冲忙忙的吃了点东西后就开始为新的战斗准备了。疏勒城上的放哨兵看到对面几十个敌人过来了,于是立刻吹响了号角。正在吃饭的耿恭等人连忙放下碗筷,纷纷登上城楼,胡峰张封纷纷拿起弓弩准备放箭。但当大家把眼望去,仔细一看,这些来的敌人很是奇怪,因为他们都没带兵器,只带了担架,很多人还高举双手。耿恭一看就明白是什么原因了。于是下令“不要放箭,他们是来收尸的,让他们来吧。”石修说道“恩,将军说的是,我们只需要监视就好了,他们再不拉走,这地方就臭的连老鹰都不想来啦。”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于是也都放下了弓弩。
耿恭说道“留下值守的将士,其他人随我走!”耿恭手下众将士都没弄明白,纷纷疑惑的跟随着耿恭,当然也包括车师人。耿恭把大家带到了埋葬众将士的墓地旁,然后耿恭从旁边的小屋内拿出一块自己连夜在城楼上没事时刻好的木板。耿恭对大家说“上次埋葬将士的时候,我把它忘记了,昨天晚上我在城楼上站岗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做这件事,现在是非常时期,石碑是没有了,所以我昨夜就找到了这块木板,看大小也差不多,于是就想把它当做这些阵亡将士的墓碑,你们看怎么样?”石修看着墓碑念道“大汉忠魂墓。”话音刚落,胡峰范羌张封纷纷叫道“好!好!好!”石修说“很好,正好趁现在来做这件事正合适。”
此时众人都听明白,也都看明白了,大家的情绪都被耿恭调动起来了,纷纷高声叫道“好!好!好!”耿恭有些动容。于是招呼胡峰和范羌上来帮忙,很快就挖好了坑,把这块木板做成的墓碑竖了起来,从此这块地方有了新的名字——大汉忠魂墓。
而城外的联军还在收拾着各自将士的尸身,足足用了两天时间,这些城楼下的尸体才拉完。第一天搬运尸体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城楼上的守军们也就当是看戏一般注视着城下。但到了第二天,怪味就出现了,现在正是夏季,尸体在太阳下暴晒了两三天,不出问题才怪,到了对方第二天搬运尸体的时候,很多尸体都已经发泡发臭了,很多搬运的北匈奴人和联军士兵都掩着鼻子,甚至有的人都开始吐了,城楼上的将士们也都掩着鼻子,避在一旁。范羌自言自语道“还好我们当天就安葬好了,不然这城内估计也是没法待了。”张封说“还好我们不是生在对方,在我们大哥看来,尽快让阵亡的将士入土为安,是我们这些活着的同伴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