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如血般侵染了层云。神女湖畔笼罩起金色的寂静,羌炫忙碌的拾起枯树枝,架起一堆篝火,天色渐晚,旷野的风在这时最为萧瑟。
他望向躺在篝火旁依旧昏迷的古尤兰,犹疑半刻后脱下虎皮猎衣,悄然盖在她单薄的身上。然后坐在她身侧打了个哈欠,方才与人头章怪那一战几乎是耗尽羌炫的体力,而此时丹田处依旧在隐隐作痛。他望着金波荡漾的湖水怔怔出神,“这么美的地方为何会有那样的怪物,实在奇怪!”他在心中暗自疑惑,这神木垒他虽是第一次来,但听闻中此地尽皆是祥和美景,未曾出现过任何凶猛异兽。
天际上的一抹残存夕阳将湖面映的血红。
古尤兰方才悠悠醒来,释放‘冥肃杀’几乎是耗尽了她的真元,此番她才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难忍,但身上的虎皮猎袍却让她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她吃力的从草地上坐立起来,无力的扯动苍白的嘴唇道,“殿下……”
羌炫恍然回神,转过身来道,“你醒了?”见古尤兰想要跪坐起来行君臣之礼,忙道,“快坐下,我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不必有什么君臣之礼吗?”
古尤兰微微皱眉,咳了两声道,“可是……殿下!”
羌炫撇嘴道,“说了不要叫我殿下!你……就叫我阿炫吧!”
古尤兰呆望着羌炫,怔了许久才轻声道,“阿……炫……?
羌炫面露喜色,如今古尤兰肯唤他一句阿炫也算是有别君臣之礼,将他视为朋友。“这就对了,你可否给我讲讲这凤尾草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近来我频繁听人向父王提起?”
古尤兰面露疑惑道,“频繁向人提起?”她顿了半晌继续说道,“那人可是当朝国师魑魅?”
羌炫道,“不错,正是魑魅那迂腐老头哈哈。”
古尤兰陡然激动道,“果然是他!他是如何与圣上提起的?!”
羌炫亦是一怔,他思索半刻娓娓道,“说什么凤尾草补精益气,采阴纳阳之类的,还说要练固魂丹,神神秘秘的。我也是大半夜偶然偷听到,具体一二我也没听清楚。”古尤兰眉头紧蹙,心道,“固魂丹?!这个老贼,他早就对朝廷居心叵测,他根本不是练什么固魂丹,而是借凤尾草聚魂之力炼制噬魂虫。借以凤鸣草聚魂之力秘制的蛊虫,以吞噬人类魂灵为食,中蛊者会精神恍惚丧失意志,甚至嗜杀饮血以养活体内邪恶的蛊虫。久日后便化作行尸走肉,为施术者手中所操控的傀儡。”她忽然想起那日潜入魑魅密室所见的一切。
羌炫见她眸光发冷,便调侃道,“喂、这凤尾草真有这么好,要不你送我几株?”古尤兰像是没听见一般丝毫没有反应。
羌炫跳到古尤兰身前,晃动着手臂喝道,“喂!你想什么呢?”
古尤兰这才回过神来,她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说国师魑魅根本不是炼固魂丹,而是在做害人之事,你会信吗?”
羌炫见她神情肃穆,当下心中一凛道,“魑魅那老头儿害人?害谁啊!”他自小跟随国师魑魅修习武艺,且一直视魑魅形同叔父,如今古尤兰却说他是害人,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相信。
古尤兰顿了半晌,望着羌炫郑重其事道,“害你害我害天下之人。”
羌炫心道,“这娘们病的不轻,难不成有被害妄想症?”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没事儿吧?”如此无凭无据的无限一个自己视为亲人之人,如何也不能相信。
古尤兰冷笑半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
羌炫转念一想,不忍看她这般失落,便道,“唉,也不是,要不你详细跟我说说?”
古尤兰转过身去,面朝圣女湖,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我便将我所知尽数告知与你……魑魅这个老贼早就居心叵测,借凤尾草聚魂之力炼制噬魂虫。借以凤鸣草聚魂之力秘制的蛊虫,以吞噬人类魂灵为食,中蛊者会精神恍惚丧失意志,甚至嗜杀饮血以养活体内邪恶的蛊虫。久日后便化作行尸走肉,为施术者手中所操控的傀儡”
古尤兰面带愠怒,她微微叹了口气,酝酿良久继续说道,“我神木一族早就成他眼中钉肉中刺,他日夜对神湖边的凤尾草虎视眈眈。三番五次派遣江湖邪道中人窃取凤尾草。伤我族人无数,打伤大哥。害我爹爹引咎辞官。若不是爹爹执意阻挠,我早就要了他的狗命!”她恨恨道出后一句话,修长的眼眸间皆是凌厉气息。
羌炫虽然未认真听全古尤兰所说,但也大概明白她画中何意,当下心中为之一震:“我去!真的假的,我凭什么信你一面之词?”
“我所言皆真,你不信也罢!”
羌炫疑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这么大的事,父皇怎么会丝毫不知?”
“圣上定然也是被蒙在鼓里,信不信全由二殿下,我绝无虚言。若不是那****误闯进了那老贼的密室,偶然听到他用鬼音与一人对语,我如何也不愿相信他夺凤尾草是为炼制噬魂虫。待我将此事禀告爹爹,却不想他非但不信于我,反倒对我庞然大怒,责令我面壁七日。”古尤兰双眸渐渐暗淡下去,眉间隐隐忧伤,继续轻道,“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匪夷所思,你不会信我。”
羌炫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怜惜,他既不愿相信魑魅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也不忍心见古尤兰黯然伤心,当下心中十分矛盾,百感纠结。“呔!”他大叹一声,沉默半刻对古尤兰道,“你也别难过。倘若真有此事,我愿代劳向父皇禀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魑魅老头儿这么做也却是过分了。”话罢,他站了起来遥望着天际隐泛的一丝红芒道,“这么快天就黑了,哈哈说不准山熊要出没了。“尤兰,你饿不饿?”
古尤兰怔道,“你叫我什么?”他叫她尤兰,多少年从未有人这般亲切唤她,当下心中莫名多了一丝温暖。
羌炫灵珠一转,坏笑道,“尤兰,兰儿,兰妹妹,兰美人儿,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你!”被羌炫这番调戏,古尤兰一时语塞,当下两颊绯红。
“开个玩笑,你在这呆着,我去猎只山熊,回来给你烤熊掌吃,我羌式烤熊掌在蜀国可是堪称一绝。”羌炫边说边吐着口水,迅速搭架起一摊火木,火苗飞窜,很快便照亮了暗夜一隅
古尤兰默然凝视着少年挺拔岸然的背影,不经意间竟淡然一笑,春风无限。
夜风骤冷,古尤兰裹紧羌炫的兽皮猎袍打了个寒颤。她面容有些许苍白,憔悴却也明媚,弧线优柔的侧脸在火光当中美的竟有些恍惚,羌炫一时间怔怔出神,竟似是看呆了眼。时间怎会有如此的女子,虽然算不得绝尘出世,却叫人瞧上一眼,心生涟漪,终生难忘。
就在之时,灌木丛深处隐约传来窸窣声响。方才恍然回神,心道,“妙极!还未等自己去寻那山熊,它自己便送上门来了,当真不错。”
羌炫将右手食指树在唇边打了个手势,“嘘,别出声。”
下一面,却持起反曲弓,羽箭抵在弦上蓄势待发。忽然,灌木丛中暗影窜动,他锐利的眸子定在灌木丛树叶抖动的那个黑点上,唇角傲然上扬:“他奶奶的死山熊,吃爷爷我一箭!”少年满面的盎然之气。势在必得,一箭必中。
嗖!
箭无虚发。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
啊!
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有个瘦小的人影从坡上滚了下来。素白衣衫,眉清目秀。
羌炫大惊之下喝道,“卧槽!怎么是个人?!”当即撇下手中弓箭,像着那瘦小人影跑去,“喂,你没事吧?!”
月光惨淡,夜风静寂。他的羽箭赫然插在一个少女胸膛,血注涓涓从她微隆的胸口不住涌出。
羌炫面容失色,急切道,“我去!你别吓我!”
少女目光渐渐离散,苍白薄唇张合抖动着,“呃……呜……”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终究还是无力道出只字片语,当下昏厥过去。
陡然间,一切突如其来,羌炫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他双眸锁在少女的掌心当中,几株新鲜的凤尾草正熠熠在她手中散发出幽幽荧光。
羌炫疑怔半晌,微声道,“偷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