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剑千遍式,醇酒三生酣。
当苏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伤口还未愈合,周身的疼痛像是百虫噬身,痛痒难忍。
陆子谦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为自己一遍遍地斟酒,自得一番闲情自在。
苏寒竭力使自己半坐在床头,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略带沙哑地说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不多,三天。”陆子谦继续喝着自己的酒,似乎也不是特别想搭理苏寒。
“谢谢。”苏寒倒也不在意,轻轻地说了一声。
陆子谦看向苏寒,似是觉得颇为有趣:“谢什么?在冥玦殿里是不会提供酒的,但有个特例,每年的考核活下来的都会分得一坛好酒,我的喝完了,便到你这儿来了。”
苏寒知道喝酒是假,保护是真,冥玦殿可不会管别人的生死仇杀,而考核完那些重伤的胜者,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
“喝过酒吗?”陆子谦见苏寒不言便说道。
“没有,小时候爹让我喝酒,我娘不让,便一直没有喝过。”
“没喝过就喝一回。”陆子谦将手中的酒坛递了过来。
苏寒也没拘礼,接过酒坛,当即便饮了一口。
咳咳咳,烈酒入喉,传来的那股辛辣不由得使苏寒呛了出来,惹来一旁陆子谦的满口笑语。
苏寒舔了舔舌尖,酒的那股醇香还留在口中,齿间的味道竟让人有种回味无穷之感,当即接着往自己口中再灌了一口。
生死刀下苟得命,阴阳殿前败血伤。
今日一饮知己酒,瑶台佳酿又如何?
“呦,还是个酒胚子,你倒是给我留点,别喝光了。”
等陆子谦夺过苏寒手中的酒坛时,却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的谈笑风生了:“你,你竟然全都给喝光了。”
苏寒在一旁摸着头不好意思地傻笑。
陆子谦无奈至极,却也拿这个身负重伤的人没有办法,片刻却又眼眸泛光,装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道:“还想不想再喝?”
“怎么,你有主意?”苏寒倒也来了兴致,如果有酒,他倒不介意好好地喝一场。
“这种事嘛,只有想的到,没有做不到。”陆子谦的嘴角扬起了一起狡猾的弧度。
玄字七十八号的房间。
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洗礼,尝到了这刀口舔血的滋味,让他更懂的了活下去的必要,时刻保持警惕是最为重要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砍伐生命的鬼斧会架在自己的脑袋上,带你离开这个让你充满仇恨却又不愿离开的世间。
咚咚!敲门声传入耳畔,玄字七十八下意识地握紧了一旁的配剑,冥玦殿的人很少会有朋友,都是独自一人修功练武,不是因为交不到朋友,而是你根本不知道哪天也许就会一起站在这生死台上,那么那个时候,是他死,还是我死?所以,冥玦殿最没有意义,最愚蠢的存在便是朋友,最要远离的,便是感情。
敲门声没有断过,一直持续着,玄字七十八缓缓走向门口,右手早已放在了剑柄之上。
一开门,出现在眼帘的是一张稚嫩的脸庞,苏寒带着一副纳闷的表情:“你是哪位,小李人呢?”
“什么小李,你走错房间了吧。”玄字七十八淡漠地说道,但看他的表情却不那般随意,藏于袖间的双手早已准备就绪,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苏寒瞟了一眼房门旁挂着的房牌号,拍了拍额头:“啊呀,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仁兄勿见怪啊。”
玄字七十八冷哼了一声,甩手把房门关上,冥玦殿怎么还会活着这种蠢货,他是遭了****运才过的考核吧。
思虑间的扭头,却看到房间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那坛酒也没了踪影,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冥玦殿的人还有互相配合偷酒的?
待到两个时辰以后,苏寒的房间。
两人看着这满地的累累硕果,心里的自豪感不要脸地升起。数十坛的美酒,当真是骗得屡试不爽,当然,他们也成为了这冥玦殿有史以来第一个干出偷酒这种事的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几坛酒下肚,醉意渐渐袭来,这是苏寒这几年唯一放松的一次,痛苦从来就没远离过苏寒,时时刻刻的折磨,鞭笞般的疼痛总是能让他想起那夜的种种,挥之不去的是钟离那力劈的血色长刀,在梦里总能换得一身冷汗。
陆子谦舌头发麻,迷迷糊糊道:“咦?你怎…怎么哭了?”
苏寒也有点扛不住了,酣态自显:“你是不是喝醉了,明明是你哭了。”
“不…不是我,我没…没喝醉,我看到了,你流…流泪了。”陆子谦摆了摆手。
苏寒指了指自己:“我流泪了?”
“恩,哭…哭了。”
“哈哈哈,我哭了,哈哈哈!”苏寒借着酒劲狂笑起来,像一个醉鬼一般。
“哈哈哈,哭啦!”陆子谦被苏寒的模样给逗笑,也跟着闹了起来。
“来!接着喝!敢不敢!”
“我…我会怕你?来!你喝一口,我来十坛。”陆子谦一挥手,红着脖子说道。
这画面像极了诗里说过的一句,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殇。
苏寒清晰的记得,在这片昏天暗地的时光里,他幸运地觅得了一处阳光,那种温暖嵌进心坎里,让人不由地变得贪婪,格外地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