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火修炼元诀至第九十九周天,然而元诀第九十九周天运转一过,陈火便昏倒在床。昏迷中的陈火好像来到地狱,九渊之火熊熊燃烧,遍布身周,遍布大地,燃烧着天空,一切仿佛都在烈火中燃烧殆尽,自己像一粒即将融化的尘土。
于燃烧中陈火再次看见了父亲,看见了镇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只是他们都在燃烧,一个个转瞬即逝,被火融化,碧婷、吴婶、三胖。。当小镇最后一人被烧融时,他看到了那永远不会忘却的一日,小镇在爆炸中烟尘火浪四起,那座曾经熟悉的铁匠铺在火中崩塌。
“不,不!”陈火在梦里,最深沉的愤怒绝望中狂喊,“啪”床板断裂,陈火坐起伸手,猛然惊醒,愤怒没有说停就停,惊恐的怒睁的双眼渐渐明朗,才发觉是梦一场。
这到底是为什么,元诀怎会突然变化,先生教予自己修炼体魄的元诀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元诀发生异变后的日子里陈火没有再继续修炼元诀,炙热的痛苦和恐怖的梦魇让他又惊又怕,直到离开安土后许久,他才懂得那晚发生了什么。
元诀在某种因素下发生了火之进化,后来的陈火猜想可能是因为家变爆炸那天在热浪中锤炼,他没有在火势高温和冲击下身亡便是最好的证明。之后在铎拉深林的几经生死潜力爆发以及随后半年的重新练习元诀,才造成了那次的火之进化。九十九周天最过凶险,是进化的门槛,也就是陈火的坚毅和韧性在最后那一刻让他挺了过来,一旦中断,断无生理。
而那段梦魇是进化的最后屏障,克服执念,也就是日后他站在佛宗界里常听到的“心魔”。
月光照回安土城,在陈火险些身死的这一夜,安土城城主府内正举办一场宴会。园林幽深廊广布,山水似画屋满藏的安土城主府今日人影绰绰,来自安土乃至附近城池的各界人物集聚于此,商会精英,驻军代表,老板掌柜等等寻常百姓难得一见的他们在大堂内分桌而坐,举杯相谈。
丫鬟艳女纷沓而入,鸡鸭鱼肉琳琅满桌,灯柱众立,歌舞频起。苏婉轩感受着堂中席间不时传来的窥视,盯着酒杯沉默无语。亮如白昼的堂厅中,一袭红衣的她高挽秀发,白皙柔嫩的手腕连着芊芊细指,指绕杯口,画着一圈又一圈,亦连着席间百多双眼睛,像在他们心头,挠着一圈又一圈。
洁白如雪的娇靥,妩媚欲滴的唇口,像一个天使,在乐声、人声中独自振翅,愈发美丽端庄。
苏婉轩没有想到他们想着什么,凝视杯中酒想的却是圣女峰上那只猫在自己回去后该变的有多胖了啊,那些该死的丫头们一定让它睡了吃,吃了睡,随后想到自己才是那只肥猫圆嘟嘟的罪魁祸首,抿嘴微笑。
“铛”。
“你干什么,酒倒我裤上了。”
原本就喧闹异常的大堂顿时更加吵闹,苏婉轩怔了怔,旋即粉腮微晕,复而回归冷漠。听着堂中喧闹,安土城主笑对席间寥寥数人说道:“圣女下凡略施笑容便引得众生皆倒,张某人佩服至极,若圣女亲至亚云,我想万唐早就一统大陆了。”
苏婉轩没有抬首,也没有接话,到是下首一位白发老者开口道:“想我天枢阁在西大陆千年以来,不曾参与凡俗之事未尝没有所失,若天枢阁出面,统一天下,纷乱不再,和平盛世,对百国民众亦是造福。”
一直未曾开口的苏婉轩这时皓首微抬,杏目深邃,对白发老者说:“宗主立令千年,不得扰困凡世,莫非长老对宗主令持有怀疑?”言语平平但透着一股威势。
白发老者肃然起身,引的席下众人纷纷看来,“老朽不敢,圣女误会了。”
苏婉轩美目凝视片刻,旋即低眉望着酒杯不再言语。虽然居于不同峰庭,久难相见,但五大长老里廖长老一向为她所不喜,过往年间,宗会上廖长老建言激进,忠于权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而即便尊为圣女的她,也不能对长老太过苛责。
安土城主看到场间略有冷场,笑哈哈的说道:“圣女,长老,听闻宗主一向喜爱王重林之墨迹,张某不才,寻遍民间十年,于近日终得一副墨宝,二位劳烦看看是否为王重林真迹,若能献予宗主,张某这十年也就值了。”
廖长老听闻此言后与安土城主、淮阳城主开始谈起王重林,满座皆欢,独苏婉轩更加安静。
宁静中的苏婉轩并不是对字画一窍不通或不感兴趣,相反她自己也很喜欢古字墨画,诗词文学,只是提起墨字,她就不自然的想起了月余前那个讨厌的家伙,他喷涌的红色的血,让她心中思潮渐起,不能平静。但于席上,少女又羞又恼的小情绪没有浮于面色,圣女的温雅庄穆尤刻心间,只是女孩可爱的恶作剧心理让她心潮难平。
当日她转身而回后,令安土城拍卖所的主席调查了那个如呆鸟般的男子,了解到他是想在拍卖会上展拍自己的墨字卷幅,略感意外后,便让大会主席取消了那个男子的记挂费,并做为压轴拍品参展。她没有对男子可笑的行为天真的妄想而觉鄙夷,只是为了让他当众出丑,小小的教训下,“你不是要卖字吗,看看你的字能卖几钱,让你再乱看。”苏婉轩微恨的想到,咬了咬嘴唇,捏了捏酒杯,像捏着那个讨厌家伙的耳朵。
陈火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被人捏了,时光在七月九日,也就是拍卖会前一日,他终于等来了拍卖所的消息,一个黑衣双纹的拍卖使者来到容慈药堂,递给他了一个铭牌,上书“甲等中座”,背画有一月牙,和拍卖城堡顶的月牙标志一般。黑衣使者告诉他明日他可携牌而进大厅,他所参拍的物品会在展会上拍卖。
使者离去后,陈火欣然前往余成春的房间,告诉大哥这个消息,那日酒桌海喝中他没有告之余成春,便是因为此事还未有结论。余成春亦感高兴,但也疑惑。他没有让陈火扫兴,只是告诉陈火在展会上要得体,不要失了容慈药堂的端仪。
就这样,十年一度的安土拍卖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