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唱着唱着,忽然弓起背剧烈咳嗽起来,不断的抽搐和断音,彷佛要咳出血一般。忽然间,所有声音都静止了,又回到了当初的死寂。黎元祖心里一惊,挥手破土而出,只见那人俯卧在旁边,没了气息。
伸手一摸,此人骨瘦如柴,浑身冰冷,只有靠近心脏处有些温度。黎元祖将手放在他脖颈处,一些细小的红雾从他手中一闪即逝,渗入了士兵的血管里。
‘只有杀人,从未救过人,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他。’黎元祖为他输了一些灵血,停下来看有没有起色。
士兵蜷缩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又开始呼呼的咳了起来,黎元祖舒了一口气,至少他有活的迹象了。
迷迷糊糊张开疲倦的双眼,一张沾满泥土草根苍白的脸映入士兵眼帘,他惊呼一声向后缩去:“你……你是鬼吗?”
“鬼?”黎元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从地下钻出来的,用手抹了把脸笑着说:“鬼可不会救你,我叫黎元祖,你呢?”
“我……咳咳……我叫江佟,谢谢你。”江佟说完,又开始狂咳不已,“……咳咳……唉……我估计我也活不久了,还能遇见你这样的朋友真是老天爷照顾我。”
黎元祖看着他,不禁感到迷惑:“现在是什么年代?在打仗吗?”
“你居然不知道?”江佟惊讶的看着黎元祖,他那破衣烂衫和满是污泥的头发怎么看都像逃荒的人,居然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算了,这年头,谁还能说清楚是什么年代,世界末日啊!”江佟摇了摇头,靠在了自己拖来的箱子上,看着最后一丝晚霞逐渐消失。
“你这箱子里是什么?”黎元祖摸了摸江佟的箱子,三尺来长,两尺来高,梨木质地,铁皮包边,看起来很重,但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如果是在逃亡的路上还带着这么沉的箱子,只会是个累赘。
“那是我家留下来的救命宝贝。”江佟虚弱地说着,却扬起一丝微笑,彷佛将这箱子视作骄傲。他转过身打开箱锁,借着刚刚爬上天空的稀薄月光,拿出里面各种物品给黎元祖看着。
“瞧,这个是五行针,是我家家传的针灸术,不管是什么内症,使用五行针和辅药绝对药到病除。”江佟把一只非常精致的盒子打开,数根银亮的长针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还有这个,药王鼎,都是传家宝贝了。”他又换出一只被油草裹着严严实实的炉子,大小和提灯差不多,散发出非常浓郁的药味。
“你是医生?”
“嗯,祖上都是行医的,结果轮到我命不好啊,跟着军队当了军医,却当了逃兵,只想着把这些医术传承下去,可是……又得了肺炎。”
“你不能医治自己吗?”
“没药,没食物,到处都在打仗,我就算是华佗也一样等死。”江佟低下了头,又是一阵猛咳,他忽然猛地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黎元祖,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激动的喊道:“等……等下,你……咳咳,你是怎么把我救活的?”
“我……只是这样给你输了点血。”黎元祖用被江佟抓住的手聚起一丝血雾,江佟瞪着双眼看的目不转睛。
“厉害,太厉害了,这样就可以输入别人的身体?特异功能?那血型呢?会不会有影响?”江佟口若弹珠一般发问,似乎从来没有过肺炎的困扰。
“我不知道,这种能力只为我杀人,救人还是第一次试。”黎元祖收起血雾,向江佟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太奇妙了!”江佟不停地嘀咕着,竟然有点不敢直视黎元祖,“如果你能学会我这家传医术的话,那我江家声名就可以流传百世了!再加上……咳咳……再加上你这特殊的能力,一定会成为神医!”
“我……算了,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拿到药品的地方?先把你的身体治好才行。”黎元祖并不觉得一身蛊毒的自己能成为神医,不过眼下也没有什么目标,先陪着这个执着的医师走一步算一步。
“从我来的那个方向大概两公里左右有一个侦查岗,只有那有补给品,不过……咳咳……不用想了,还没靠近就会被打成肉泥。”
“好,明天我们就去那里,今晚你好好休息吧。”黎元祖拍了拍江佟的肩膀,自信的笑了笑。
江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但看着黎元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感,眼看着自己命不久矣,却又遇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贵人,算是祖上保佑啊!
俩人来到距离侦查岗七百米左右的地方,黎元祖让江佟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江佟守着箱子坐在地上,只说了句:“你要是没回来,我就把我和箱子一起埋了。”
黎元祖回头看了一眼江佟,朝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逐渐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侦查岗周围布满了通电铁丝,因为电力短缺早已成为了普通的荆棘网,黎元祖刚穿过去,就迎来一枪警示,岗楼里传来一阵喇叭声,呜哩哇啦吼着警告。黎元祖散开血雾包裹着全身,完全无视子弹的威力走到岗楼下,伸手甩出两条血剑刺穿了赶来的侦察兵,一脚踹开刚刚闭合的大门就走了进去。
岗楼里大部分侦察兵都是轻装,他们紧张地持枪对准黎元祖,却不知道该不该下手,这样不怕枪弹的模样简直就是个怪物!
黎元祖收起了血雾,摊开双手表示无威胁:“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现在离开这里,我保证你们平安无事。”
“啪!”一颗子弹狠狠射进了黎元祖的左胸,涌出一丝血迹。
“你们……是在找死。”黎元祖双眼瞬间变得乌黑,飞快的闪到两个并排站立的士兵身后,双手朝他们脖颈处一拍,这两个士兵立刻瞪大了眼睛,随后端起枪向自己的战友射去。
连续控制五个士兵,黎元祖站在他们身后,四方扫射过后,敌方士兵还未来及反应就被他们全部歼灭,黎元祖一挥手,五条血剑从被控制的士兵胸口飞出,他们终究和自己的战友倒在了一起。
“……呃!”黎元祖表情突然一阵扭曲,跪在了地上。流血的伤口慢慢冒出一颗子弹,咕噜碌滚落到了地上,伤口应声而合,彷佛没有中过那一枪。
听到岗楼传来的枪声阵阵,江佟内心焦虑犹如蚂蚁吞噬一般,但是他已经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越着急越咳得厉害,几次差点喘不上气。岗楼的枪声终止之后,一阵寂静,江佟双眼死死盯着岗楼的方向望眼欲穿。
天色渐暗,江佟绝望地用颤抖的手从箱子中拿出一把手术刀,看了一眼岗楼的方向,双眼有些湿润:“好兄弟,我真对不起你,为了我这个半死的人……”话语一半,又开始了猛烈的咳嗽,“咔哒”手术刀抖得从手里滑落在了地上,被一只脚踩了上去。
“久等了,我来接你了。”黎元祖弯腰捡起手术刀,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回了箱子。
“你……元祖?”江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下打量着黎元祖,那件沾满血迹的衣服令他感到一阵恐惧。
“走吧。”黎元祖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扶起江佟,朝侦查岗走去。
侦查岗的条件说来也不算好,上中下三层格局,楼上主要用于监视和攻击,楼下是卧室餐厅和洗漱间以及一个地下室,里面储存着大量食用水、干粮和药品,还有部分枪支弹药,足够他们度过一段安详的时间。
在他们来之前,黎元祖已经将侦察兵的尸体全部拖到了一旁的树丛中掩埋起来,但是看到墙上残留的血迹,江佟为人医者的心里还是被揪了起来,露出一脸愁容。
服过药之后,江佟脱下了脏臭的军服,在洗浴室奢侈的享受了一把淋浴,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真正的活过来了。细细的水丝拍打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刚刚四溅的血迹,不禁浑身一抖。虽然听黎元祖讲起过关于血灵的事情,但是只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就清空了一个侦查岗,这样的实力简直与怪物无异。江佟对前日所说的话忽然有些后悔,如此残忍心性的人,真的可以把家传医学教授于他?
洗漱完毕换上侦察兵的旧衣服,江佟看到黎元祖盘腿坐在旁边的床上闭着双眼,似乎在休息。他不想打扰到,于是捻手捻脚地走到另一边的床上静静躺了下来。
这一觉是江佟睡得最舒服的,甚至觉得自己眼睛刚闭上就被一阵急促的摇晃给叫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一看,黎元祖正在打开地下室的门,并朝他喊着什么。
“你去地下室躲起来,有一队人过来了。”
“什么!那……那你……”
“这里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我会保护好它。”黎元祖朝他点点头,江佟立刻从床上挪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江佟刚朝地下室的台阶边上迈出一只脚,外面就响起一声尖锐的警告声,一支强光射入岗楼内,照得犹如白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