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宛如金石互击般,在两人的拳尖爆发!
王虎即使此刻陷入癫狂,也依然十分震惊,因为他发现对方的力量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并且袁尘并没有在出拳时有什么武技功法技巧的叠加引导,仅仅是毫无花哨的一拳,根本不像个练体者,而是个不知武道的幼孩,不过这幼孩的力量却骇人听闻。
两人拳对拳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便分出胜负,伴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两人一触即分,射向两个对角点,同时在战台的一角,停住了滑行。
战台上颜色分明的两条脚痕,说明了刚刚对拳时的无限凶险,两人默默站起身,遥望着对方。
袁尘低垂着眼帘,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虎凝望着那个看似文静的疯子,想到最后对拳的疯狂,敛去了战意,粗大的青筋也逐渐平复,他冷漠地对袁尘点了一下头,转身跳下战台,往来时入场处走去,虽然身形依然高大,却难掩落寞孤独。
川宁早已在两人对拳后撤去了透明防护罩,他知道,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当王虎一跃落地时,他便大声宣布“胜者,袁尘!”
声音如雷,传遍全场,众人像是被点燃的油锅,纷纷高呼袁尘两字,看台的权贵有些面色纠结,有些无比惊喜,袁夫人也放下了心,微笑着看着战台上绝代风光的袁尘。
在被所有人遗忘的入口角落,王虎走到小疯子旁边时,突然停下。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小疯子连退几步,有些惧怕地看着眼前这个危险的男子。
王虎微微屈身“代我向你家少爷,道谢。”
小疯子像是不敢相信,这个棱角如刀的蛮汉子竟然向自家少爷道歉?
“啥?”小疯子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王虎却没有回应,径直向通道深处走去。
小疯子愣了愣,突然对着王虎即将被昏暗笼罩的背影喊到。
“知道了,我一定会告诉少爷的!”
王虎没有回答,不知是否听到,身形已是被掩去。
小疯子望着王虎消失的地方,思绪复杂:这个莽夫,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刚刚干嘛对少爷如此疯魔。
袁尘望向远处傻愣着的小疯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他既没有上前嘘寒问暖,又没有在远处面露崇拜很不满意,小声嘀咕“恶仆欺主,不知本分,如此小厮,赶回乡下!”随即不顾台下仍热情万分的观众,向小疯子走去。
小疯子回过神来时,袁尘已经走到他面前,露出了邪魅的一笑。小疯子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看到少爷,就睁大眼睛,睫毛轻颤,张大嘴巴,准备将刚刚王虎的话转述。
“少爷少爷,刚刚王虎他.”
“知道了。”
“可是他喊我。。”
“知道了!”
“你不知道!”
“我说,我知道了!”
袁尘挥袖,将手背在身后,向里走去,心里却是十分生气:这个下人,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自己刚刚因为一时兴起,与那蛮荒少年对拳,耗费了不少气力,最开始避开那致命一击也使精神十分疲惫,这小厮不说端茶送水,怎么连个担忧关心都没有!本来还想戏弄恐吓他,送他回乡下,结果他张开嘴就是那蛮子,难道不知道是本少爷赢了么!
袁尘越想越气,走得也更快了。
小疯子被自家少爷斥了一句,也不敢再言,看到自家少爷又自顾自地走开,也在心里面嘀咕:明明就不知道,说什么知道。却也马上跟在后面,不过却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袁尘走到了房间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小疯子,发现这小厮竟然和自己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嘴撅着,不满之意,溢于言表。袁尘看到像小孩子生气般的小疯子,也不怎么生他气了,反而很得意地指着房间里的圆桌说“今天,你睡这里。”又将手指移向旁边“我睡床!”
说完,也不看门口小疯子喷火的双眼,便往床上躺去,“真舒服啊!”袁尘满足地说道。心里面却想着: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么。
小疯子默默关上门,伏在桌上,背对着袁尘,在心里碎碎念:你这骄纵自负的臭大少爷,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时辰尚早,两人却没有再走动的想法,彼此无言。
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小男孩,在互相幻想中,缓缓步入梦乡。
“端茶送水,更衣搓澡,递果剥皮,是你是你还是你,你睡地板我睡床!”小疯子流着幸福的憨口水,吃吃地梦呓。
“这水怎么不热!再使劲一点,怎么连个背都搓不好?!”袁尘皱着眉头,躺在床上也不安分。
夜半,秋夜的风刺骨的寒,小疯子的身子像是要蜷成一团,单薄的青衣无助地被秋风吹起。
“滴答.滴答。。”
一滴雨落下,千万滴雨随后落下。
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席卷了这间小屋,这片训练场,这座,棉城!
训练场的一座高塔上,坐着一名面相慈祥的老者,无比严肃地望着窗外,脸上却充满着忧虑。
塔内一盏昏黄灯笼里,一小节烛火,像是走到了尽头般,摇摇晃晃,明灭不定。
老人的对面站着一名神武的年轻男子,他一袭黑衣,笔直锐利如一支即将射出的飞箭,对眼前这肆意倾盆的大雨怒目而视,左手捏拳印,鹰行于林,凌厉无匹。右手持长枪,枪名将夜,与夜色相融,怒而立!
狂风不绝,暴雨不歇,几道闪电划破天际,刹那的光芒,照亮了沉睡的棉城,当这耀眼的光芒打在川宁脸上时,他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一道清澈的鹰鸣响彻天地。
他作势欲扑,想要鹰于风雨,击长空,战苍穹!
“不可!”
一只干枯的手拦在他的身前,赖老已经站到川宁旁边,凝视着漆黑的夜,张狂的雨。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暂且不要盲目出手。”
川宁不甘地望着这雨,握紧拳头。黑发在风雨中飞扬,亦是无尽风采。
若非拦的人是赖老,他今日必要去战上一场。
赖老似忆起川宁的心结,叹了口气,满是怜爱“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这夜,扰得有些人彻夜难眠,却没有影响到本应该在飓风眼的两个人,他们两个睡得都不怎么安稳,却足够香甜。
袁尘的房间,潮湿而寒冷的秋风,穿堂而过,抚在小疯子的脸上,将他短暂地带出梦乡,他虚着眼睛,迷迷糊糊,好像望到对面窗帘被风吹起一角,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窗外,外面的风雨那么大,却感觉在他身旁被隔绝了,静了风,息了雨。分明看不清,却感受得到。
小疯子没来得及思考,便又进入了梦乡。在那里,自家袁大少爷,正穿着一身青衣,分明就是自己惯常穿的小厮装,袁大少爷穿起来略小,颇为滑稽,而他正在跳着莫名的舞蹈,奔拙的身姿让小疯子忍不住发笑。
窗外,夜色弥漫,一个雄壮的中年人站在风雨中,风雨却无法近他的身,水元素在他身旁欢呼雀跃,像是忠诚的小狗,对着喜欢亲近的主人摇着尾巴。他双眼笼罩在雾气之中,不能看清,当他颤抖着用手一挥时,一道风缓缓掀开帘角。
他看到眼前那个穿着青衣的小男孩,未长开的小脸上稚气未化,秀气干净很是平凡,在风雨中睡着时却是那么温顺,干巴巴的青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小花立于寒江。
这个男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喉咙发出压抑的嘶吼。
他缓缓靠近,想要再近一点。当他看到锦床上竟然躺着一个男孩的时候,眼眸中一道精光破开了重重笼罩的雾气。
他,有些出离的愤怒了。他将右手张开,对准床上那个睡相不雅的小男孩,无数的水元素往他的手掌涌来,逐渐化作雾气,凝成水滴,七八个水滴在他手掌上悬浮,虽然这只是他的一些小技,却也不是袁尘能够承受的。
懵懂的两个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平静的生活,已经划上句号了,而袁尘,即将迎来死亡,对于他生命中第二次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他的反应只是翻了个身。那些危险的水滴宛如脱缰野马,要向前迸发!
“还是走正门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赖老立于屋檐之上。
“就凭你一个年岁已尽,侥幸入了指触境的半废老头?”中年男子嚣张地讥讽道。
“那再加上一个我呢!”
川宁站在了中年男子的背后,用长枪遥指其身,一阵冲天枪意破空而至。
“哼!”中年男子终于感到一丝威胁,他也正是指触境大成,与川宁相仿。
又是两道身影闪过,两名练体者,护在袁尘身旁,虽然他们的实力没有达到修真者间指触境的境界,却依然不容小觑。
中年男子知道今天怕是不讨好了,也不留恋,看了小疯子一眼,转身离去,一阵强大的波动扩散开去,周围的水元素像是疯狂了般,开始暴动,雾气瞬间笼罩整座训练场。
赖老和袁尘身旁的两个护卫都没有妄动,只是警惕着,唯有川宁双眼绽出惊人色彩,向天空一处刺去。
风停,雨止,雾散,人不见。
唯有远处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来日,正门来访。”
川宁皱着眉头,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