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又杀人了。”白冷裳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见四下没有异己之人，问道，”明楼さんはいつ上海に来ますか？今度死ぬのは本当に私たちの人がいますか？（明楼先生什么时候来上海？这回死的真有我们的人么？）”
“ある特務組織の人。今明楼さんは香港で、準備熊二あたり原田。（有一个军统的人。明楼先生现在应该在香港，准备杀掉原田熊二。）”青樱，白冷裳游隼以外的心腹。她已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日本人を殺す？とても良くて、靑桜、通知隼処理、事務、私と香港へ行く。（杀掉日本人？很好，青樱，通知游隼，处理好事务，跟我去香港走一趟。）”白冷裳忽然来了兴趣，见青樱下去，便将资料收好，装作今天办公室还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然后关门，落锁，拉上窗帘。在窗帘中向下张望，游隼向她做了个万事俱备的手势，她便一蹬窗框，跳了下去。
“まだ間に合うか？（还来得及吗？）”上了车，白冷裳问道。游隼点了点头：“殺人の計画は、明日の午前、もし今昼夜兼行で、問題はありません。（杀人的计划在明天上午，如果现在日夜兼程，应该没有问题。）”
白冷裳又不再开口了。三天前，南田洋子告诉她，明楼将回来担任经济司司长，并会与她共同兼任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一职。这很正常，对于一个自己难以把握的人，安排另一个人监视她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南田洋子找错了人。明楼，明家大少爷，在军统内为情报科科长毒蛇，在共产党内是眼镜蛇。如果细细算一下，自己还可以算是他的越级领导。将他调来，不但不能监视自己，反而为南田洋子增加了一个劲敌。当然，是不是组织的意思，也很难说清楚。
次日上午，明楼正在与一位法国小姐亲密地交谈着。一辆黑色轿车在饭店后门停下，游隼先下了车，然后是白冷裳。他们悄无声息地从后门进入，在二楼遇见了一名行色匆匆的服务生。擦肩而过的刹那，白冷裳告诉自己，此人不对劲。尽管她只与明楼有过几面之缘，而且还都是在明楼背后，但是同样记住了他身边的那个管家阿诚。虽然不敢确定，但是白冷裳知道十有八九。她微微一侧脸，游隼向她点了点头。游隼也发现了此人的异常。白冷裳猛然顿住脚步，反身跟上。
然而当服务生进入男士使用的卫生间时，她们感到有些棘手。老办法，从女士使用的卫生间里跳了下去，然后从后墙爬上来。游隼一探头，就看见那人正站在原田熊二背后。在他出手的同时，游隼破窗而入，迅速取过洗手池边的公文包。白冷裳则如旋风刮过，手一伸就扣住那人百会穴，迫使他放开原田熊二。那人极力想要回头，但是不可能。在白冷裳手中，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动弹得了，他只感受到两根冰一般寒凉的东西挟住了他的喉咙，接着那孤冷傲然的声音响起：“人は日本に持ち帰って、口止めに注意してください。ものが殘。（人带回日本，注意封口。东西留下。）”眼见游隼离开，白冷裳才换了中文道：“阿诚先生，想在我眼皮底下杀人，回去再练一百年。——后会有期。”说完，喉上的挟制猛然松开，阿诚一回头，连白冷裳的背影都没有看见。追到窗边，轿车已开走，只有缕缕黑烟。
一股惧怕涌上心头，他拾起公文包，疯了般跑下二楼，直到看见明楼才稍定心神。快步走去，躬身道：“先生，该走了。”明楼本还想说什么，却见阿诚神色不对，三言两语打发了那法国小姐，带阿诚出了门去。
待车启动，阿诚心有余悸地说出事情经过。明楼还是冷静如初，语气却难掩焦心。
“东西拿到了？”
“是的。“
”几个人？“
”两个。“
”为首的那个，你竟没有看见？“
”没有。“
”声音听清了么？“
”非常清楚。“
”性别？“
”女。“
”年龄？“
”不会超过二十岁。“
”身手？“
”柔道、剑术、枪法均有极深造诣。“
”国籍？“
”日语中文一样娴熟，听不出口音，国籍难料。“
”评价。“明楼的声音低了。
”无心之人。“阿诚显得更为谨慎。
明楼逐一查看了包中之物，一样不少，且都极为重要。来者一不想杀人，二不想取物，那是什么目的呢？
”她还说，后会有期。“阿诚忽然补充了一句。明楼也沉默了一下，脱口而出：”南田洋子？““不可能。南田洋子一定非常需要包里的东西，况且她身在上海，她所主持的会议应该刚刚结束，她不可能出现在香港。”
阿诚的分析很有道理。明楼无法，只得在脑中过着这些日子见过的所有人，哪怕是一面之缘的路人。过着过着，明楼忽然一个激灵：“阿诚，明台什么时候的飞机？“”十一点。”阿诚也愣了，“明台会不会出事？”
又是完全的沉默，而且一沉默就没了底线。轿车静静地驶在香港的大街上。
白冷裳独自开着车，也在回想这些细节。他们会不会想到自己？自己刚才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阿诚有没有看见自己，哪怕是背影？游隼去日本，没有两天是回不来的。那么，这些事情，只有自己亲力亲为去调查了。
“白依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了她的车。她半低着头，礼貌地笑笑，自己一个跟头翻到后座。不用说，这是青樱调动的在香港的军统人员，护送自己回上海。面孔很陌生，可是只要她知道自己是白依，就没事了。
且看残阳照血，寥寥孤寂，前世曾相惜。1939年春天。
白冷裳放在口袋里的左手发出骨骼碰撞的响声。她知道——要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