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刿体力渐渐不支,却一直在坚持。
打败了一十五人,才只有两处划伤,若是普通人,也早该下去了。
杜峤转身欲离开,心里想着此来一趟的目的已到,来看比武招亲只是分外之事。
“别和四弟留言了吧,咱们起义,没有儿女情长。”杜峤说道。
“那我们之间呢?”近十年未见到家人的廖思雪似乎有些沉不住气。
杜峤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突然想起了曾在树林中的情景,如果没有她,自己只得孤独一世,无人问津。
他没有说话,拉起了廖思雪的手,戴上斗笠,上了马,,才准备出了莱州。
“你知道为什么莱州城来比武招亲的人很少吗?”荒郊野外,回东瀛的路上,杜峤问廖思雪道。他们的身后,仅仅跟着七位护卫。
“可能薛家的面子不够大吧。这种乱世,谁还会在乎什么比武招亲?”廖思雪瞧了一眼杜峤,又从他眼神里读出些什么,便问道::“又有什么新情报吗?”
“刚在莱州,获得情报,天下高手都去拜了风三爷风里刀金盆洗手,没多少人来到莱州。”
“风里刀?那是我爹的师弟,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廖思雪笑了一下,“看来还是风三爷面子更大。”
“他的金盆洗手,相比于比武招亲,当然更重要一些。”
“薛家女儿好像挺聪明,怎么会选择这个时机比武招亲呢?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薛家也算豪门贵族,有皇帝御赐的贵族令,有这个令牌在手,天下各势力见了也要退让三分。他们想做什么,想破脑筋也是想不透的。”杜峤说着,便笑了一下,“算了,于事无补,反正与我们也没多少关系,现在有你,足矣。”
莱州城内,擂台之上,廖刿一路拼杀至此,却没有杀了任何一个人,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而这最后一个上台的人物,人称暗影刺客,乃是薛家第六位护法,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至此,却见他始终蒙着面,不以真面目示人,瞧他的气场,便知他与之前那些人完全不同。
“又上来一个……不服的人竟然这么多。”廖刿自知体力不支,再打下去非丢了性命不可,不过仍然强作笑意,“所谓的‘高手’竟然都这么弱。”
“奉我主之命,来对付你。”暗影刺客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似乎是故意放低沉的。
“听闻薛家六护法各个武功非凡,江湖上都颇有名气,不知你排行老几啊?”
“六护法——暗影。”
廖刿见他身旁环绕着鬼气,便知此人不属善类,要是对方拼了命战斗,自己倒没有几分胜的把握。
只见那暗影刺客猛冲上来,廖刿突然放了一道剑气,面前那人的从容应对令廖刿有些胆怯,他又突然消失,廖刿脑中油生一个闪念,转过身来持雪走月问一挡,正抵住了那此刻的匕首一突,这一招下来,廖刿被震退了几步。
“沦灭。”廖刿心中念道,这时三道弧形剑影朝着暗影刺客袭去,这一招似乎盖过了整个场面。
暗影刺客大笑一声,便纵身一跃,问道:“力量分散,招式能有多强?”便径直朝着廖刿刺了过来,廖刿对准了匕首的方向,左手雪走剑反刺回去,剑尖相撞,内力相冲,那雪走剑竟然拼不过那匕首的硬度,匕首削铁如泥般的将雪走刺断,廖刿见状,连忙运功向后撤步,看着手中断了的雪走剑,脸上满是愤怒,却也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他还小的时候,也就是十年前。
“爹,为什么不让我练这把剑?”
“因为这是爹的一个朋友拼死留下来的遗物。”
那是廖刿的父亲——廖流江还在廖刿身边“保护”他时,廖刿私下里问父亲道。
“给我讲讲那个朋友呗。”廖刿好奇的问道。
“先坐下来,这个故事还得从头讲起。”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他们父子俩。
“当年,这把雪走是皇帝赐给一位姓‘右’的将军的好剑,在那以后,这个将军凭借雪走剑征战杀敌,攻城拔寨,势如破竹。
“可能是上天给予人的不会是绝对的胜利,某一场战役后,右将军平生首次战败,败给了五代的剑豪——姜迅,从此雪走剑在江湖上便不再出名,右将军夜观天象,知道了这是自己生路的转折,便要提前致仕,却被奸臣诬告‘通敌’,通缉令一下,他便只能四处逃亡。”
“右将军的家人呢?他不管他们了吗?”廖刿问道。
“通敌是要诛灭九族的,家眷,跑不掉的。”
“这皇帝……真是是非不分!”廖刿嫉恶如仇地愤道。
“右将军年方四十,那个时候爹还很年轻,也算是名噪一时的锦衣卫,皇令让我们在夜间不露面地杀了这个右将军的府上家眷。”
“怎么会这么严重?他们可就不知不觉地死了?”
“夜间命令,即令即去,不得耽误。如果我抗命,那么现在也就不会有你了。”廖流江说着,便拍了拍廖刿的头。
“爹还做过这些事啊……”廖刿有些听不下去了。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皇帝下的命令,于是我去求皇上,完成最后一道皇令,便远离官场那种地方。
“皇帝并没有给什么答复,我们也必须去执行,我去杀正屋的人,谁知刚进了房门,右将军的妻子便已跪在了地上,恳求我留下右将军唯一的命脉,并以全家人的命来做交换,右将军不在,执行命令的其他三个锦衣卫也不在,我的心一软,便答应了她。那孩子才刚出生,尚未登记入册,若是不报上去,神不知鬼不觉。”
廖刿歪过了头:“父亲真的……杀了她吗?为什么那个右将军和你明知道那是假的命令,却不……”
廖流江打断道:“锦衣卫制度很久之前便被废除,我们这些所谓的锦衣卫,只不过是一些刺客罢了,并没有什么权力。而且,我们根本无法参与朝堂上的事务。”
“右将军回来了吗?”
“使命完成后,有专门官员连夜贴出了告示,要求全城搜捕右将军,那时我接到了一个字条,是右将军约我城外二十里亭会面。那次,我遵守了右将军妻子所托,将孩子交给了他,作为回报,他将雪走剑交给我给我,作为他已死的证据。那之后,皇帝将剑赠给我,这大功一件,皇帝答应了我罢除锦衣卫的请求,雪走剑,之所以不让你碰,就是这个原因。我与右将军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能体会到他心中之苦。传闻他将孩子带大到十岁,便去世了。”
廖刿听完,叹了一口气。
“刿儿,你听爹的话,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学会坚强,知道吗?”
廖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廖刿还在盯着手中的那把剑,便将断剑收入鞘中,心中默念道:“右大叔……对不起,打完了这一仗,我会埋了这把剑的。”
他的眼神突然扫向了那刺客,一阵愤怒之气扩向四周,而暗影刺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震退了两步,心中叹道:“帝王的怒气……他竟然也有这种气场,不过他的气场连自己都没发现。”
廖刿拔出了师父留给自己的鬼影剑,紧盯着暗影刺客的脚步,心中所想,尽是不能再让剑有所损坏。
廖刿愤怒的看着他,冷冷说道:“下一招,我会打败你。”
“我告诫你一句,别看不起对手。”暗影刺客说着,突然划了过来,廖刿念着不熟练的心法,赌在下一招那七成把握的——凌风破,如果失败,那可真会被匕首刺中。
那刺客突然出现在了廖刿的身后,见到廖刿双剑横切过来,又猛一转身,朝着暗影刺客的方向旋转攻击,本以为可以在他下落的瞬间突刺,剑的反光也已释放出去,而暗影刺客竟“踩着空气”似的向空中撤步,知道剑影消失,他才踩在了地上。
“这招很强,不过想用一招打败对手,也太……”暗影刺客心里想着,却突然面色全变,原是廖刿已将双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哪来的……这么快的速度……
廖刿喘着粗气,并紧盯着他。
“那……算我输了。”
廖刿笑了一下,这才松开了剑,那刺客未动杀意,不知是命令,还是本能。
而薛盈儿,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眼角抹过一丝泪光,好似遗憾,好似开心的又好似伤感。
城外的杜峤加快了马的速度,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一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
城内,似乎传出了一道萧声,声音顺着月光,传入了每个人的心底,四周变得安静,所有人连呼吸都放的很轻,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往事,真希望在这乱世,一切的嘈杂,都变得宁静。
不知何时,薛盈儿的单足已踏入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她脱去便衣,体态轻盈犹如仙女,风姿绰约令人如痴如醉。
听了一会儿萧声,廖刿才将这宁静打破:“如果我赢了,你就会把我师兄和那个女孩放了,对吗?”
他还有伤,现在却只能强忍着。
盈儿睁开了双眼,似乎没有听见他刚才的问题,只是笑着。廖刿看她将香魂剑带了出来,才知道在这擂台上,还有最后一场。
城外的野岭深处,薛家的大护法——剑圣石定率领府上精兵前来追杀杜峤。
石定还算一个谨慎之人,见四周地形险要,便分散了队伍,三面围攻杜峤,尽管杜峤等九人埋伏再多,终究无法摆脱石定的兵马,还是到了被包围的境地。
“通缉要犯,起义军头领——剑神杜峤,抓住他重重有赏!”一群人听到了命令便朝着杜峤冲了过去。
而杜峤,左手抓住廖思雪的手,右手秉着聚魔剑,抵挡着那群将士的进攻,剑法之快又恰到好处,左闪右挑,又同时搂住廖思雪的腰间,把她靠在自己身上,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敌人的剑触及廖思雪的身体。
杜峤身旁的护卫都死了,石定的人却在慢慢缩小包围圈。
“峤哥……这样的话,我们都跑不了的……”廖思雪恳求道。
“别傻了,没有你的话,我连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都没有了。”杜峤一边反击一边说道,“当年我们的誓约,你还记得吗?”
廖思雪听后,眼神却有点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