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我们摆正,带着叹息的语气,苦涩地笑道:“孩子们,她走了。”
父亲长叹片刻,端坐在我们面前,倾诉着他与他心爱的女人之间的故事,那位他心爱的女人,露易丝,这也是因此父亲给我取名的原因。
他们俩人是在一次桥上而偶遇的,女人自称是来旅游的,而父亲那时候也相信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俩人在那次相遇之后,居然彼此爱慕着对方,迅速地开始产生了一见钟情的关系,可直到某一天,露易丝告诉父亲其实她说谎了,其实她是来这里治病的,也许现实就是这么喜欢爱玩弄,父亲虽然原谅了她的善意的谎言,并带她四处走访了多家医院,但终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但即便如此,俩人仍然很珍惜对方,父亲想过和她一起结婚,只是被女方谢绝了。
固执的父亲虽然表面上同意了,但是随着病情的恶化,父亲觉得他一定要为她留下一份礼物,一份只要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能有回忆的礼物,于是他想到了去制作一对陶瓷猫玩偶,那便是我和男爵的由来。
父亲的心血在每天的流逝下坚持着完成,每当他想着露易丝看见这“礼物”时所展露的笑容,他便有十分的把握和信念,他相信他一定能完成,这是他少有的渴望完成一份作品,那是他饱含感情和心血所花费出来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俩人彼此所拥有的爱在激励着!
所以,我知晓了自己的来源,却不能对他说一句安慰,自责的心不禁流露心中徘徊,久久不能离去。
“她最终还是决定要离我而去,她说她不想,不想看到我伤心。”父亲悔恨地向我们诉说着,这时的阳光已经照耀着大地,可父亲痛悲的抽泣却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心间。
“父亲,如果爱她,就和她一起珍惜剩下的一切吧。”
突然的,我身边的那位男爵说出了话语,在父亲惊讶的抬起头时,男爵很淡定地微笑着,他带着独有的绅士礼仪向父亲摘下了帽子,也是在那一天晨光照耀满屋时,父亲的眼泪带着一份惊喜,感动以及不能言说的兴奋。
男爵握住了我的手,轻语地对我笑道,而这也是我少有的看见了他的正脸,我尝试着想像他一样,突然!触摸着男爵的手开始动了起来,全身的触感以及感官开始涌现出来,我不在感觉到全身的僵硬感,而是像人一样,像动物一样有了活鲜鲜的生命!
男爵曾跟我说过,当原本没有生命的物品因为制作者带有着心血与感情时,物品也会带着这份感情回馈他,会感受着制作者的喜怒哀乐。
我搀扶着男爵,像露易丝那样,端庄典雅地低了低身子,温柔的看着父亲,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时候我心里沉默了很久,也是男爵给了我一点信心,他向我点了点头,在父亲还在讶异这场景时。
“我能说的,只有你有多爱她,就要有多大的勇气陪她面对所有困难。”
我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而父亲却莫名地笑了,他笑得很大声,他粗糙的大手遮住了流泪的脸庞,刚才的笑声转变成了哭泣的声音,看着这场景的我心里免不得一阵酸痛。
“好的,我听你们的,孩子们。”
父亲抽泣的声音里说出了这句沙哑的话,我和男爵手挽手看着父亲,父亲也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他没有过多的疑虑,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中所含有的温暖犹如慈父一样,静静地观赏着我们,只属于他的杰作,或者说,只属于他的孩子。
那天之后,父亲离开了这间屋子,他在回来的时候跟我们倾诉着他是如何挽回露易丝,确切说,父亲根本没有像绅士那样挽回,而是强迫式的将她带了回来,父亲说会照顾她一辈子,尽管时间不多,他坚决相信着只要俩人彼此相爱,彼此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能攻克的!
父亲将我和男爵介绍给了露易丝,不过我和男爵没有现身,至少没有在她面前现身,有些时候,并不是一定要展现什么,而是对于那位夫人来说,我们的价值只要能见证并媲美于他们之间的爱就足够了,这句话时男爵告诉我的,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缘故。
尽管,病魔仍旧带走了她。不过,当露易丝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已经逐渐恶化的时候,她答应了父亲的求婚,尽管不是很完美,但却也是独特的婚礼,那天,1903年11月15日,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举办了自己的婚礼,我和男爵还有其他的玩偶们都成为了这次婚礼的见证人,当然,还有父亲所遇见过的好朋友以及常客,他们听到父亲结婚的消息时也带上了自己满满的祝福和喜悦。
我曾问过父亲,你可曾后悔过?
“我不会后悔的,只有她,还有你们是我此生中最不后悔的事情。”
父亲那么说,但可以看得出他很哀伤,自己的爱人离开时,心里得有多么强大的承受能力来可以面对这个现实,而父亲,他很坚强。
露易丝离世前,她给我和男爵画了幅油画,也为我们织来合身的衣物,还有她为我量身打造了一顶红色宽沿帽,就像她的那副一样。她待我们很好,真的很好,如果不是离别的太快,我真希望能多了解她,只是脑海里面对她的记忆越发的朦胧,只剩下典雅高贵的气质留在了我的印象中。
在此之后,父亲的胃病开始疼痛起来,在经过了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父亲仍旧在守着这间玩具屋,而我和男爵能做的事情就是帮他分担更多的家务事。
父亲知道自己的年事已高,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他把我们叫来,父亲的皱纹随着年月越发沧桑,他按摩着自己的肚子,扯着沙哑的声喉打着趣味地笑道:“看来,我快要离开了。”
父亲不会知道他随意的一句话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刺痛和感伤,我连忙地叫他不要说着这些不吉利的话,可父亲却坦然一笑,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道:“是我错了,不该说这些话,但露易丝,人总要面对生死的考验的,我想在我还能吃点花生酱的时候,将你们托付给好人家。”
“托付??!”男爵和我都很震惊地望着父亲,我们都不想离开他,而男爵更是少有的吃惊望着父亲,可父亲似乎决定一般,他继续讲述道:“听着!男爵,病痛虽然折磨着我,但我并不畏惧,而真正让我害怕的是当我离开人世后,最担心的还是你们该怎么办,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们可得好好替我活下去,帮我看看世界的各种美景啊!这也是我最强烈的愿望!”
父亲说话时总是能鼓舞人心,这次也是一样,他的话里充满着希望,他没有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感到绝望,反而将自己所憧憬地寄托于我们身上,父亲所希望的,莫过于能一直陪着我们,而这次,我们要将他的精神一起并肩下去。
在父亲的病情好转时,店内的生意也因此好转许多,而就在这天,一位穿戴整齐的东方面孔的男人进来了这家店,男人摘下自己的帽子,手里拿着装带小提琴的包,男人进屋后先周围观察着,似乎想买什么玩具,突然,男人看到摆在桌央处显眼位置的我和男爵,他目不转睛地朝向我们打量着,缓步地走了过来,当他尝试着想触摸时,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位正打算和他一样行为的女士,俩人有点尴尬地看着彼此,他们的手碰触在一块,就在我的面前,而俩人的手在彼此的对视后又迅速地撤了回来。
恰巧这一幕被父亲看见了,而俩人巧合的相遇为了之后的爱情奠定了基础。
有人说,爱情诞生的那一刻是最神圣的,如果让我来说,我觉得,彼此相守的爱情才是最神圣的,仅仅因为平凡却又不平凡的爱情便足以了。
那位穿着素朴的东方人名叫西司郎,是位从日本来留学的,西司郎的脸上透露着红晕,而那位女士想必也是位害羞的淑女,西司郎看见这尴尬的氛围,便先口问道:“这对猫玩偶看上去真不错,简直栩栩如生一样。。。”
西司郎试探性的说道,他说的很小心,而那位女士在沉默片语后,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便附和道:“是的,他们的确像会活过来那样。。。”
俩人的对话突然又出现了一丝寂静,就连我心里面也有些焦急,心里默默地位那女士加油。
打破这道平静之墙的人是父亲,他平缓地走了过来,咧开着他参差不齐的大牙嘻嘻地笑道:“他们啊,可是我这个店里最引以为豪的作品啊,你们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