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
二叔在姐姐的调理下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而那个被送去的药人,已经灯枯油尽,大限已至。整个别院凄凄切切,哭声震天。
我和祐哥哥一行人乔装打扮后,一起来到林府别院,为“已逝”的二叔吊唁。
还未进大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二爷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留下琳儿和冰儿,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苍天无眼啊!怎么不让我替您去了,您一走,这个家怎么办啊!”
我们对视一眼,齐齐的打了一个哆嗦。这哭丧的,实在太吓人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妇丧偶呢。
进门看去,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正披麻戴孝跪坐在灵堂前,手拿帕子,一边哭喊着,一边不停的用手帕轻轻地蘸着流淌到腮边的泪珠。那姿态,一如扶风弱柳,哭声震天但妆容却依旧精致如画。旁边跪着林琳儿和林冰儿俩姐妹,也是泣不成声。
逗猫儿呢!你要真伤心欲绝的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妆容花没花?
没错,这个喊的要死要活,却表现得梨花带雨、姿容可人的女人,就是二叔提到的“琳儿的姨母”。之前看到暗卫传回来的画像时就觉得这个女人姿容不错,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既然你会演戏,我们也会啊!
我冲姐姐使了一个眼色,姐姐立刻心领神会,也抽出几块帕子,拿出一个瓶子往帕子上撒了撒,然后给我和薇儿姐姐一人分了一块,便装模作样的捂到了鼻子上,眼泪立刻就像开了水闸一样涌了出来。
姐姐往地上一跪,身子一歪,就开始捏着嗓子用一种甜腻腻的嗓音开始哭唱——
“葛藤藤把荆树盖,蔹草蔓生在野外。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待!酸枣树上葛藤披,蔹草爬满坟园地。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息!漆亮的牛角枕啊,闪光的花锦被。我的好人儿去了,谁伴他呀?独个儿睡!天天都是夏月的天,夜夜都是冬天的夜。百年熬到头,到他身边相会。夜夜都是冬天的夜,天天都是夏月的天。百年熬到头,回到他的身边。”
琳儿姨母听了,浑身一震,更是卖力的哭喊起来,将二舅和二婶都哭了个全:“我苦命的姐姐,姐夫今日来陪,愿你们双宿双飞……”
我和薇儿姐姐见状,偷偷一乐,跪在姐姐身旁,也开始“哭”。女孩子嘛,今日就是来哭的啊。
洺阳在听到华庆“哭丧”的瞬间就黑了脸:“我去,怎不见庆庆为我哭过?”
华庆即便正“哭”的起兴,也还是听到了洺阳的话,一个转身将帕子冲洺阳抖去,然后接着唱。
洺阳可就惨了,直接中招,眼泪一瞬间也哗哗地往下流淌。这时,林玔和林栎也到了。见到林祐,过来行了礼:“小家主。”回头看到泪流满面的洺阳,微微愣了一下神儿,还是拱了拱手:“小舅舅节哀。”洺阳摆了摆手,尴尬的很,索性一撩袍子,去扶华庆去了。
“大哥二哥多礼了。”林祐点点头,“今日,来送送二叔。”
“这几位是……”林玔看向飞羽,又疑惑的看了看泣不成声的洺阳二人。
林祐暗笑,轻咳一声道:“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和大哥打招呼,这几位都是二叔生前的朋友,本相约而来探望二叔,不料……至于小舅舅和,嗯,小舅母,可能是由于那边那位夫人哭的过于悲切,触景生情吧。”说着指了指琳儿姨母。
林栎冷哼一声:“夫人?她可不是什么夫人。戴巧儿她就是一弃妇,赖着林家死活不走,还一直跟在琳儿身边,整天妖媚惑主的模样,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栎儿,好歹她是客。”林玔拦住了一脸不屑的林栎。
“她可没把自己当客。”林栎不禁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林祐将林玔林栎兄弟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来,大哥二哥也不喜欢这个戴巧儿。
“大哥二哥,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商。”林祐开口道。
“那就到家学学堂吧。别院简陋,还望小家主不要嫌弃。”这几日下来,林玔担起了林家二房的所有事宜,自然沉稳了许多,“几位公子请自便,恕不奉陪。”
进了学堂,林祐便开了口:“大哥,二哥,我想接你们暗中回林家。”
林玔林栎二人对视一眼,林玔问道:“为何暗中?那这里怎么办?”
“兄长有所不知,当年二叔带你们搬出来实属无奈。林家当年已经不能自保,又有人暗中窥视,想要置林家于死地。二叔无奈,才隐姓埋名隐居于此。我和琸儿则被外祖父接走,才幸免于难。如今林家有了自保能力,自然希望兄长一家能够回来,只是二叔……”林祐叹了口气,继续说,“暗中回去,还是因为忌惮当年那股势力。但林家,就剩咱们几个了。冰儿的病也不能一直拖着,琳儿也需要更好的教导。只要能顺利到达林府,你们的身份即可公开。只是担心这一路上,会有人暗中作梗。至于这里,我会安排人继续扮演你们的角色好生住着。”
林玔和林栎对视一眼,心中自有了商量。“小家主,这事儿容我二人再考虑考虑。”
“兄长,此时不可声张,莫要让他人得知此事。以免,突生意外。”林祐拉长了声调,强调着。
“小家主放心。”林玔林栎对林祐拱了拱手,“先失陪了。”
林祐等两人走后,笑着看了看窗外。看来应该是听到了,不知道你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这时,飞羽从另一面墙上的窗子跃了进来,“祐,果然是她。”
林祐笑得一脸灿烂,“该看看二叔那边了。易虔易後,你们那边如何?”
易虔易後突然出现在屋内:“禀告小少主:被子已经被换走了,还有屋内的一盆青松盆栽。原物均已找到,已经护好了。”
“那二叔身上可是少了些什么?”林祐笑得越发灿烂。
“回小少主:二老爷身上的香包撒了。身上的别针也不见了。”
“可有眉目?”
“目标已锁定。”
林祐开怀大笑,飞羽走过去拍了拍林祐的肩膀:“祐,琸儿还真是料事如神啊。不知琸儿那边怎么样了?”
“她那个鬼精灵。不如我们去看看?好戏应该开场了。”林祐渐渐收了笑,换了一副冰冷的表情,同飞羽走了出去。
我和姐姐一起跪着哭了一会,见哥哥已经和大哥二哥走了,便向姐姐偷偷示意了一下。姐姐当即便顺势投入了小舅舅的怀抱,边哭边打:“原本只当是生离,怎料成了死别!明明说好了五年之约,而现在……林……林公子那么好,怎么几年不见,就没了呢?”顺手暗中掐了洺阳一下。
然后,不客气的推了一把已经哭哑了的戴巧儿,问道:“林公子是怎么死的?你说,林公子是怎么死的?”
戴巧儿淬不及防,被推到在地,手心顿时疼痛不已,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吓的身边的林冰儿身影一晃,也瘫坐了下去。
我见状,忙站起来,把林冰儿扶了起来:“冰儿姐姐,地上凉,你身体不好,就别跪着了。”我扶着林冰儿,站到了林琳儿身侧。
一旁的姐姐依然在不依不饶的拉扯着戴巧儿,戴巧儿一脸忧伤:“二爷是病逝的啊……”
“病逝的?当年我们分别时还好好的啊……”
“二爷中毒了啊……”
“怎么又成中毒了?是谁害的?”
“……这我也不知道啊……”
“林公子啊!你在天有灵,到底是谁害了你啊!呜呜呜……”
话音未落,就见还未钉死的棺材盖子发出了“咯噔”一声。
整个灵堂都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咯噔”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棺材的盖子自己往上抬了一下,就好像里面有人正在往外推一样。
这时,大哥和二哥回来了。感觉到灵堂这里安静的诡异,便问道:“怎么了?”
就在此刻,那棺材盖子又动了,“咯噔”一声,在安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
“啊啊啊!”一声尖叫从戴巧儿嘴里传出。“鬼!这里有鬼啊!”说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想往外跑,不料一不小心,却扑进了小舅舅怀里。
“这是二叔的灵堂,二叔是我们的至亲,只能说是显灵,哪来的鬼?有鬼?你心里有鬼么?”我放开了拉着林冰儿的手,看向此时在小舅舅怀里小鸟依人状的戴巧儿,“你不是琳儿姐姐的姨母吗?抱着我小舅舅成何体统?”
戴巧儿才发现自己在小舅舅怀里似的,“啊!公子,我失礼了,还请公子勿怪……”柔柔弱弱的模样,眼角还缀着点点泪珠,不安的咬着下唇,双手还绞着帕子。
“咯噔!”这一响巨响,较之前更甚,棺盖已经明显的滑开了。
“退下!”林玔对着戴巧儿一声怒喝,瞪得戴巧儿又坐回了地上。
“大哥,姨母不是故意的……”还跪在地上的林琳儿扶着戴巧儿站了起来,抬头向大哥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
林玔理也没理,大步上前,去查看棺材。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