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长舒了一口气,倚着围栏,任和煦的微风带着些许微凉游走在脸颊。他将风之石从口袋里取了出来,放在手心,那颗小小的石头静静地躺在手心,印着月光,那半只仰天长啸的金色雄鹰显得越发明亮,凤凰涅槃般的金色爪子,张弛欲飞的单翼,向右展望而去的那双锐利的鹰眼,但图案连带着鹰喙,都消失在了裂纹处……如果可以找到另一半的石头,说不定就可以拼成一只完整展翅长啸的雄鹰了……
一阵微风撩动着未央的帽带,他感觉得到耳边舞过清凉的气旋,这就是风的力量吗。若这颗小小的石头中,真的潜藏着巨大的力量,那究竟是好事,还是噩梦……
一切的答案都消散在了无尽的风中……
……或许,只有当初那些见过这噩梦的风之族人才会知道的吧。但是,那样的噩梦,只希望,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了。要是坏人的目标真是它的话,所有的危险都会集中在棉铃身上,集中在这颗永世不变的风的诅咒之中……
同时,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就是谜一般的脚印,棉铃所说的她见到的那个人,真是他吗?
他会是谁?
未央望着屋檐,闭上了眼睛,“刚才,萧大伯和我说,周围可能还会有很多追踪者,你随时都置身在危险之中……”他回忆着在雨中,棉铃和他说的话,她见到的真的是萧大伯吗?
不……未央使劲摇着脑袋,这……怎么可能……
难道……
睁开眼,未央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这颗神秘的风之石,屋檐上的雨水滴下,拍打着手心的石头,上面仿佛浮现了儿时父亲对自己的微笑,就像在记忆中泛起的涟漪,永远挥之不去……
他在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
如果,真是这样,我,还能保护好它吗?
我还能保护好她吗?
未央咬紧嘴唇,他想起了那些受难的海格伦特居民,他咬紧牙关,童年的那些惨剧,绝对不能让它再一次在这个祥和的镇上重现……为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一定要阻止……
轻盈的月光洒在他脸颊,洒在他坚毅的目光上。他的手心将风之石紧紧攥住……
浓重的夜色将这个钟塔的塔尖紧紧怀抱着,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望着这个挥动着凿子、锤头的孩子,抹一把额角的汗珠,继续抬头望望月色,随后低下头,挥动锤子,一深一浅地将沟壑一丝一丝地打磨……
当头顶的明月收起最后一束月光时,未央伸出手擦去额头的汗珠,略带疲惫的目光,望着窗台上安静放置的那颗风之石。手中的凿子停了下来,他自信地欣赏着手中这个初见雏形的杰作。
淡淡喘了口气,伸手将身下的伞布抽了出来,一把抖开,铺满地面,一道显眼的大口子在伞布中间,像蜿蜒的蛇横行在金黄的伞布上,这张布在风中不知承受了多少的压力,才会裂成这样。未央将身旁用过的旧油漆桶推到一边,不巧碰到了倚在墙角的滑翔翼残翼,“哐当”一声,伞骨从布满水汽的墙面滑落了下来……
望着那根断裂的伞骨,就那样静悄悄地躺在冰冷的地面,原本坚韧的骨架从中间断开,就像被粗糙的斧头拦腰劈断。未央轻轻拾起它,是自己技术太不纯熟了,在逆流的情况下还执意驾驶未完工的滑翔翼,伞骨和伞布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要是这是当初父亲那架结实的大滑翔翼就好了,太空钢制成结实的伞架,再用几根结实的钢索牢牢系住三角操纵架,就算承受着再大的风,也不会轻易断裂。
未央回想着小时候,自己偷偷背着父亲,拿上父亲心爱的滑翔翼,还拉上棉铃,什么也不管地就从北崖上展翅一跃而下……
那才是真的追风,那如雄鹰一般傲视大地的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雄视一切的万物之主。那时的感觉,自己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之后的事,未央也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突然袭来的疾风,滑翔翼遇上了逆流,整个滑翔翼被急流掀翻,失去了控制,不仅自己陷入了危险,还带着棉铃一同卷入这场危险的冒险之中……
回想那时候的事,未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拿起地上的绳子,将伞骨横纵一交错,用绳子紧紧绑起来。拿起地上的小锤子,将伞骨突出的棱角一点一点锤平。回忆着父亲那架大滑翔翼的结构,思维像是在金属骨架上游走,他撑起滑翔翼的残翼,手攥着绳子不断在伞骨、操纵杆和三脚架之间穿梭着。
浓重的月光走出了浓云的荫蔽,带着漫天星辉,泼洒在少年斑驳的背影上,照射在他身边那颗油漆渐干的小石子上,旧油漆桶和刷子静静躺在地面上,锤子和凿子倚在他身边的墙面上,巨大的伞布像一个展翅的雄鹰,横展在地面上。四角的穹顶悬挂着锈迹斑斑的古钟,在头顶微微摇晃着,不羁的少年云淡风轻地拭去额角的汗滴,在他的背后,月光洋溢的夜晚,一阵密集的脚步踏过安静的草地,踏过雨水泥泞的水坑,在雨停的街道上,扛着枪,开始游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