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正月里,都是王明最忙的时候。不仅要走亲戚,访故旧,作为村里的保正,还得去县里的各路神仙处拜年。做为村里的保正,不仅要在村里有威望,在县里也要面子熟、说上话。中国人最讲究人情往来,正月里的拜年必不可少。不仅县令、县尉这种县里的大人物要走到,押司、都头、班头、录事等县吏的人情也必不可少。
往年间,王明为准备着正月的节礼着实费劲,今年有了王贵几个小子折腾出来的烈酒,这节礼的事情是不必费心了,这可是个稀罕物事,连走南闯北的周侗先生都较好的东西,重要的人家带几坛,普通的人家一坛足以。除了送礼,这也是对自家烈酒的一个宣传,论起生意经来,王明其实并不差。
进城的路并不好走,冬日里,由于野外缺乏食物,常常有狼群伤人。更何况,听说今年通往县城的路上有大虫出没,已经出现两起大虫害人的事情了,县里正在征集猎户出城大虎。往年间正月里拜年,王明总要带上几个青壮的庄户。今年里,周侗先生却说只需带上林洪即可,说是林洪的武艺虽未大成,身手却也算高强了,三五个汉子等闲是近不了身的。
虽然过完年才12岁,林洪的个头却与王明不相上下,甚至更显壮实。看到王明怀疑的眼神,也不见怎么作势,“嗖”的一声就串到了房顶,不知什么时候还提上了靠在院子墙角的大枪,顺手抖了一个枪花,惹的王贵一阵叫好,岳飞却满眼都是羡慕的小星星。
从来没见过这等绝技的王明彻底被唬的一愣一愣,怕是县里的马都头也没有这等本事吧,有这样武艺高强的义子,还怕什么大虫?从没进过县城的王贵和岳飞也闹着要去看看,那就一起走吧,正好带着一起瞧瞧热闹。
冬日的风景倍感萧条,到处是未曾融化的积雪,路上也不见什么人影,马车走在路上,不时惊起枯草丛中的麻雀群。王贵和岳飞坐在马车厢里,裹的严严实实,一边烤着火炉,一边还不忘掀开帘子贪看路边的风景。王明戴着厚厚的手套坐在前面拿着大鞭赶车,呼出一阵的白气。至于林洪,很骚包的骑马走在前面,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提着长枪,看起来牛气十足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林洪骑的只是一匹驽马,而不是战马,估计会更加骚包。
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风景,在王贵眼中骚包样显摆的林洪,已经成了岳飞眼中的偶像,直恨自己为什么不赶紧长大,赶紧像林洪一样拉风。
平静的路程并没走多远,在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一阵怪风吹过,“嗷呜”一声从树丛中跳出了一只吊睛白额虎。野生的老虎不愧是百兽之王,比起王贵在梦中世界的动物园中看过的老虎不可同日耳语,只是一声喊叫,却气势十足,拉车的马已经瘫倒在地,带的马车都整个前倾了起来,王明被摔倒在地已是吓得腿软脚软,王贵也是汗毛倒竖、战战兢兢,岳飞到底胆大,从腰间掏出周侗赠送的匕首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模样。
就在老虎冲着马车扑过来的刹那,林洪已经跳在了半空中拦截,一杆长枪升的笔直,整个人呈大字型飘在空中,死死的守着老虎扑来的路径。这时,头顶的大树上也传来一声大喝,一杆镔铁棒也随之砸向了老虎的腰部。几乎是不分先后,长枪刺入了老虎的眼睛,深深的进入了脑部,镔铁棒也几乎将老虎打成两节,腰部紧贴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兀那少年,为何抢俺等了几天的老虎,莫非是贪图县太爷那5贯钱的赏钱?”握着镔铁棒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看着年龄与林冲相仿,身材也是极为壮硕。虽然是大冷天,衣衫十分单薄,甚至还露着一半的胸膛,脚上也是一双露出大拇指的破烂鞋子,背上还背着一个葫芦,看上去与乞丐毫无两样。
“什么叫我抢你的老虎,我的长枪已经刺穿了老虎的头部,明明是你自己多事。”听见乞丐少年说话并不客气,生性高傲的林洪语气也很是生硬。
“老虎是出了名的铜头铁尾豆腐腰,要不是俺的铁棒打折了老虎腰,你的枪头能刺进去?”乞丐少年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要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丐帮洪七,请教了。”
“在下林洪,就让你看看我手中长枪的厉害”,林洪并无多话。
战做一团的两个少年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林洪一杆长枪舞的花团锦簇,招招不离要害,洪七的镔铁棒也是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却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两人打斗的时候,王明已经回过神来,牵起了驾车的马匹,王贵和岳飞也钻出了车厢。
看着斗的难解难分的两人,惊魂初定之后,王贵突然想起那个乞丐少年的名字好生熟悉,“丐帮洪七,似乎在梦中世界颇有名气,如果老了,是不是就该叫洪七公了?”
没心没肺的王贵还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打斗当成热闹看,王明却已经在边上急的跳脚“洪儿,莫打了,别人是来救咱们的啊!”
自小没有在父母身边呆过的林洪面对真心关心自己的王明夫妇极为孝顺,听见王明的叫喊,一枪逼开洪七,两步就跳到了王明的旁边,只是手里还在紧握着长枪戒备的看着洪七。
“洪少侠,老汉这厢有礼了,感谢少侠救命之恩。”王明说着就深深的躬身一礼。“方才都是犬子太过莽撞,老虎肯定归少侠,我们都是为了自卫才打虎的。这里有一坛老汉家里自酿的水酒,不成谢意。”说着就从车厢里拿出一坛蒸馏过的烈酒递给洪七。
洪七也不做作,接过酒坛就马上拍掉泥封,仰头就是一大口,过了许久才赤红着眼睛冒出一句“好酒”。看着洪七被烈酒呛住的样子,一直戒备的林洪也笑了起来。王贵和岳飞更是早就捧腹大笑。
“老伯献上如此的美酒,怎能没有下酒菜呢?”也不见洪七如何作势,人就飘到了树上,再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几只鸟雀。
路边捡点枯枝,火折子一打,一堆火就生了起来。用雪水活点泥巴裹住鸟雀,放在火堆中烤好,剥掉泥巴,不用任何调料就是上号的美味。王明一行就和洪七席地而坐,烤火聊天吃肉并喝酒。
原来黄县郊外出现老虎的消息传出后,县令就悬赏5贯钱击杀老虎,同时还组织猎户出城猎虎。洪七正是在这一片发现了老虎踪迹才来的,自恃艺高人胆大的洪七已经在树林中蹲点2天,方才正是在树上睡觉才被老虎惊醒的。不想却碰上了王明一行。
洪七是个豪爽的人,林洪也是个性情中人,再加上王贵、岳飞和王明在旁说合,两坛烈酒喝完,几个少年人已是称兄道弟了,林洪和洪七更是生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的时候,洪七已经眼神有点迷离,但还是禁不住王明的好意又灌了一葫芦烈酒,才一手提着铁棒,一手提着老虎走了。偌大的老虎在他手中似乎不值什么重量,走的也是极快,只几步就不见了人影。只有空气中还隐约传来洪七哼着小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