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悬,照亮满地的冰霜,屋外的老树上,几只寒鸦引声哀号。余万勇佝偻着身子,望着萧索的院落,如风中残烛,心头止不住地低叹。
“小云的身子怎么样了,药钱不用担心,哪怕变卖了这宅子……”余万勇轻声道,刚讲到一半,却突然脸色发白的咳嗽不止,额头渗出一排排细汗。
“李星云的头部受了重击,神消魂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用看了,准备后事吧!”一个身穿灰白长袍,医者打扮的中年人淡漠地说道。
“什么!”余万勇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胸口如窒,一身冰凉。
“行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中年医者一脸不耐,随即匆匆离去,连诊脉的钱也不收了,似乎觉得多待这里一会儿都会沾上晦气一样。
“我是谁,我是谁……”正当余万勇心如死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星云脑中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如泣如诉,如梦魇一般痴痴不绝。
终于在某一刻,那声音仿若洞穿千古一般横渡而来,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楚君星,我乃玄天邪帝楚君星,我竟然没死……”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副身躯……”正当他兴奋的时候,忽然发觉身体有异,不仅感应不到元丹,周身经脉竟也无一点元气波动,李星云蓦地一惊,猛地坐起,横眸一扫,却见余万勇一脸惊骇地看着他。
“小云,你没事?”余万勇呆了一会,霍地反应过来,惊喜交加,老泪纵横,他不懂医术,但不管怎样只要李星云没事便好,赶忙地走上前来嘘寒问暖。
“你是谁?”李星云却剑眉斜挑,露出戒备神色,沉声喝问。
“额……你……我……”余万勇刚涌上心头的一腔喜悦,登时被浇灭,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间连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不知该讲些什么。
“你是……余伯?”却在这时,李星云又拧着眉头一脸痛苦地自言自语。
“对!对!对!我是你余伯,你大病初愈,头部受了重创,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赶紧躺下休息!”被李星云叫出名字,余万勇惊喜不已,瞧着他抱头凝思,痛苦挣扎的模样,忙不迭出言安慰。
李星云恍若未闻,直直地坐在那里,一双眸子灿如星辰,脑中万千思绪纷至沓来,许久之后,终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担忧的余万勇,感慨良深。
原来他并非李星云,原来的李星云早已经死了,其因为贪酒好色,与季候之子许白、鼎侯之子周传争夺飞雪楼花魁雪姬,被二人围殴致死。
而他则是楚君星,生前乃是神州大陆中土玄天宗宗主,实力超群,举世无双,只因误闯上古遗迹天衍星上的无名大阵,身死道消。
哪想到灵魂竟然未灭,借助李星云之身转世重生,个中玄奥,匪夷所思。
李星云捋顺脑中残破记忆,又惊又奇又喜,眼下虽然实力不在,可凭着前世武道修为感悟,他完全有信心重登巅峰,傲临天下。
“余伯,我没事,而且好的很!”既来之则安之,既已借助李星云之身重生,继承他的一切,那么以后,他便是李星云。换而言之,他是楚君星,但更是李星云,面对眼前余万勇的拳拳关切之心,李星云亦感动万分。
前者只是其父李缺的一介护卫,李缺因烈阳功名噪火云国,赐号“烈侯”,座下有八大护卫,外号“烈雪八刀”,余万勇便是这八人之首。
而据传三年前李缺为寻金涎露失踪于赤练山脉,烈雪八刀中有四人跟随其左右,亦消失多年。余下四人虽未参加,但其后一年多搜寻赤练山脉查探李缺等人踪迹,因遭遇凶兽,又折了两人,现如今也只剩下两人苟延残喘。
余万勇便是二者之一,两年前心灰意冷从军中退役之后,便一直陪在李星云身侧,照顾前后,对其可谓是关怀备至。李星云自幼父母不在身边,性格骄纵,余万勇这般宠溺,更让他持宠而骄,每日声色犬马,流连于风月场所。
常言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酒壮怂人胆,这不是,昨日终于惹出了祸来。
平素里,李星云还晓得自己几斤几两,知道现在父亲李缺不在,他虽然名头上是个侯爷之子,但却是外强中干、有名无实之辈。有些人,他还是敬而远之的。但昨日二两黄汤下肚,先是被许白、周传讽刺,气得怒火中烧,又因贪恋雪姬美色,终于与那两个侯爷之子起了争执,以致被对方乱拳围殴,错手打死,说来也是令人惋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余万勇以前也是武道好手,自然听得出李星云的声音,中气十足,并非色厉内荏,虚有其表,不禁心中惊诧,实在弄不明白李星云本已气绝身亡,为何突然会安然无恙,甚至生龙活虎。
但不管如何,只要李星云无碍,他便安心了,算是对得起李缺的在天之灵。
“好,好,你没事就好……”余万勇欣喜道,因为激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潮红,正好被李星云捕捉到,其眼中顿时掠过一道奇光。
李星云一把抓起余万勇的手,右手食指、中指顺势切中他手上动脉,微微一笑,诚恳地道:“余伯,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好老爹保佑,我才侥幸活了过来,但经此一役,我发现这世上一切都要以实力说话,强者为尊,我以后想修炼武道,可以吗?”
神州大陆,武道昌盛,他前世身为玄天宗主,修为盖绝天下,自然知道一切都以实力说话,而他之所以讲这番话,只是为了迷惑余万勇,为的便是帮后者号脉诊断,因为他发现这个忠心老仆的身上,似乎沾染了一种恶毒的寒症。
“可以,当然可以!”余万勇老泪纵横,宽慰不已,哪会有半分不同意。
李缺本就是武将出身,子承父业,再正常不过。只是他以前听闻李星云身体孱弱,不适武道,这两年也见他整日病怏怏的,这才没有劝他习武。
此刻李星云自己提将出来,再看其信心满满,他自然不会泼冷水。
“谢谢余伯,我一定会让你惊喜的!”李星云右手微松,露出一口皓齿白牙,眉开眼笑,一语双关地说道。因为就在刚才,他通过诊脉,观气看相,抽丝剥茧,也已经辨析出了余万勇的体内寒症,并且有了对症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