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越是个很会玩的人。正当我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一步一步移动着,潜伏在离公主最近的一个地方。我躲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紧张地咽口水,哆嗦着脚。想着任务的重要性时,我看向袭越。
看完之后,我就觉得我错了。
无言以对!我表示我已惊呆!
他是有多么会玩,是不是好久都没有来到法洛帝克大陆,就可以任性地玩耍了?只听到他对那位仪表堂堂的风岩大喊道:“风岩好丑哦,太丑了,扔到菜市场一毛钱一斤都没人要!”顿时我的心一下子被紧紧揪了起来!
此时一个女生在后面不满地挥着手帕花痴样:“谁说的,我就要!”
我拼命地拧着大腿提醒自己不要笑,要严肃地面对这件事。
突然,风岩猛的一回头,我离他比较近,所以他的表情我尽收眼底,那表情就好似拉屎拉了一半才发现没有手纸一样,他狰狞而又愤恨。
风岩瞪向那个嚣张地扭动身子,翻着白眼秀舞步,看上去像是跳草裙舞的美男子。透过黑色面罩,我能看到袭越那张得意地臭嘴脸,我再次猛掐大腿,提醒自己要严肃,表情要视死如归的那种,要阻止自己的眉毛飞起来,要阻止自己的表情跳舞。
似乎这一切在袭越的意料之内,风岩果然生气地走下台阶,每跨下一步,眼睛都恶狠狠地盯着袭越,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袭越现在早已五马分尸了……
我对袭越这个老顽童佩服地五体投地,似乎他的目的是想吸引风岩注意力,然后考虑更全面的办法。
我想他一定想过,至于他为什么说那样的话,摆出那样的姿态,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总不能说出来袭越是故意那么玩的吧!
袭越后来偷偷和我说过:“想当年风岩刚送入宫殿的时候还是抱着他大腿扬言想要当和我一样的超人的小花痴呢。”顺便补了一句:“那家伙爱好就是照镜子,说过每天如果看不到他自己,他就会黯然神伤。”自恋到这种地步,我佩服地五体投地啊,当然这是我在没有碰见断风寨寨主核杞的前提下。
眼看风岩这幅模样,我吓得连忙躲藏起来,不敢吱一声,然后慢慢移动着步伐朝尹奈那边移动,避开那些士兵的小眼睛还是很容易的,他们似乎没睡好,熊猫眼圈,似醒非醒的模样。
我看见风岩走过来的时候,前面的姑娘自动让出路来,满脸羞涩地站在一旁,心里又默默地激动着,向风岩投去爱意的目光。就这么给他开辟了一条星光大陆,每走一步,就好像会迸溅出颗颗爱心,钻到姑娘的心坎里去。
看样子风岩就相当于摇滚歌星一样,极受欢迎。粉丝名取好了没?我弱弱地问一句。当然这只是为了缓解我内心的情感波动。
跟着袭越出来,我的心情永远在紧张中混杂了一点喜悦。
我侧目,看到尹奈不动声色,紧抿着嘴唇,对待死亡是那样的淡然,这可不是一个公主所应该有的表情,我微微蹙眉。
我躲在这里没敢动弹,看来自己瘦瘦小小,存在感极低还是有好处的。
我时刻等待着袭越的暗示,当然也不能错过眼前那精彩的大戏,我放开我拧了很久的大腿,痛极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风岩沉下脸,这仿佛是暴风雨的预告,让一群人吓得一惊一乍的。
“你说你比我长、得、好、看!”风岩一字一顿。哎呀何必呢,戳到痛处的话还要再说一遍以便于强调吗?
风岩杀气腾腾地盯着袭越的面罩,那眼珠子瞪得像是要掉出来。我又忍不住掐自己的大腿,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暴露不能暴露不能暴露!紧箍咒一样地朝着自己说。
旁边簇拥着的女孩也纷纷怒视了袭越。群众们又被这件事吸引了过去,哪儿关注点高就往哪里凑,而尹奈的生死,那些人刚刚还拼命抵抗着热血劲儿顿时被这件事给灭了。内心的善良,似乎也被吃了。
袭越蒙着面,估计那家伙此时此刻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让他一扯下面罩,估计那群站在风岩旁边的花痴女生又立刻变成袭越的脑残粉,还有风岩也变成吮着手指抱着袭越大腿的死忠粉。
袭越淡然,他懂得自己的“实力”,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颜值在,心就在。
然而袭越并没有摘掉面罩。袭越听到风岩这么说自己,呵呵一笑:“就你这样脸也敢跟本少比?”导火线就这么顺顺利利地燃着了。
你可以随便说我,但是就不能说我的脸!袭越此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好,风岩,这是你逼我的。
于是现场开始选美比赛,双方选手不相上下,雌雄难辨,现场所有女生都不敢轻易灭灯,生怕错失双方任何一个小鲜肉。
风岩怒气冲天,他全然忘记了公主还未斩首的事实,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眼前这个来挑事的!
“风岩将领!”
“住嘴!”
“可是将领!”
“住嘴!听见没有!我叫你住嘴!”
“……”
袭越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轻易地知道了风岩的弱点,并在这里狠狠地给他一刀,就这么成功地拖住了风岩。风岩此时的内心在咆哮。
风岩实在是忍受不了袭越那看不起自己的小表情,于是他对袭越发起战书:“有本事单挑。”我突然想起一句谚语,鸡蛋碰石头……后面什么来着?
“一个男人怎么能连生气都那么有魅力那么帅~”一个女孩挥着手绢然后捂着自己苹果似的小脸蛋。
“这可是你说的。”袭越似笑非笑地说。风岩摆好姿势,眼神充满杀气,我看出来他是一个习武之将,而且功力应该达到很深的境界,或许还有领导才能。
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的大将,但他和袭越比,哪个更厉害些?我拖着下巴沉思着。
风岩眉毛竖起,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紧盯着袭越,像是在试探着他。而袭越,泰然处之,只是随便这么站着,还挠挠耳朵,放了一个屁。
“啪!”袭越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装模作样地还朝食指上吹了一口气。
于是风岩,秒灭。自不量力……我想到了,那谚语的后半句,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风岩毫无胜算啊,我现在还在想我为什么天真到还把风岩和袭越放在一起作比较!
我惊呆了,袭越,到底是怎样强大的一种存在啊。而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若是活在我们那个世界做我朋友该多好,那我就不会害怕凌天了。我逐渐低下头,表情很是不自然。
来到这里后,变得有些开朗了呢。连我自己也发现了。
慌忙之中,我想到我是要趁现在救下公主时,我将视线转向公主。
我愣怔了,很快人群也意识到这一点。
“公主呢?公主呢?”又有一个男高音唤醒了沉睡的大伙。
公主不见了!公主不见了!
惨败的风岩,突然忘记了自己的失败,两手支撑着麻利地爬了起来,虽说心里有些不甘,但还想问那个打败自己的人叫什么名字,“公主更重要,我的事情哪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他小声嘀咕着。
我也不知道在几分钟因为“丑”这个刺耳的字前果断抛弃公主,毅然决然地走下了断头台走到袭越面前的人是谁。
可现在……
公主,公主,公主!他满脑子都是公主!
“天上!天上!”有人喊道,人群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人脸上得意非常。
我抬头,看到尹奈骑着一直白色羽翼的雕渐渐飞高,尹奈出神似得盯着前方,面无表情,而那只雕,深绿色的瞳孔,像是憎恨着这个世界一样,怀着满满的恨意。
我恍惚间觉得它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一眼。我打了个冷颤,不再说话,愿那是我的幻觉。
见公主正在远离地面,风岩也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狠狠地看了一眼袭越,然后掏出剑,扯着嗓子面对苍穹,实则是告诉那些小士兵:“用剑射!”他命令道,同时眼睛还移不开袭越。
我赶忙看向袭越,袭越朝我点着头,我奔向他,娴熟地蹬到他的背上,他立即张开翅膀追了上去。
起飞时,我依稀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难道是……”我抓紧了袭越,袭越飞得似箭一般,想尽快逃离群众们的视线。
“他们会知道你是谁吗?”我贴近袭越的背,轻声问。袭越没有回答,似乎他对这点事情漠不关心,说变就变,带着面罩怕被别人认出来的,不也是他吗?
真的没有关系吗?
好在那只被尹奈骑着的雕飞得不快,一下子我们就赶上来了,那只雕,有一种无以名之的敌意,我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的那一眼,恐怕也不是什么幻觉了。
“请问,我认识你们吗?”尹奈说,她的声音似乎是朝阳下花朵上的晨露,湿润润的而又甜美至极。
近看尹奈,美得让人窒息,像是雪中的仙女。但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顿时让我有了保护她的欲望。
“请问?”我看着出神,她侧着头,问道,不紧不慢,就好像刚才并没有出现在断头台上。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是丁望,呃,那个,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呢,我必须要告诉你,就是那个……我……”我开始语无伦次,袭越突然道:“当心!”我下意识地朝尹奈看去。
尹奈的坐骑被射中了,白中渗红,雕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忍着剧痛胡乱地飞着。“羽白!羽白!”尹奈担忧地看着那只被她称为羽白的雕,她贴近雕的身子,双手紧紧地抱住雕的脖子,说不尽地担忧。
我怒视下方,风岩的弓箭停滞在半空中。
是这家伙干的!又一箭!
袭越躲得飞快,看样子这次是向着我们而来的,正当因躲过风岩的箭窃喜时,又有万千乱箭飞来!
不好!“袭越!快救尹奈!”尹奈险些从羽白身上跌落下来,还好袭越反应快,赶忙冲到羽白之上,于是尹奈被我一手托住,千钧一发之际,我救下了她,好在她轻飘飘的。但奇怪的是,她对那只她轻柔唤作“羽白”的鸟,没有再留恋似地看它一眼,任凭它无限地坠落。
这一回,风岩他们射中了羽白,让这只雕完全死去。
“放开我,让我去死好了。”尹奈向我命令,若是她希望自己死,怎么又会有那只雕的出现?我觉得这些事情都那么反常,但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奇怪的细节,还是我通过后来的深思想到的。
我紧紧地拽着她,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希望她死,或许真有血缘关系这么一说。尹奈的手冰冷毫无知觉,我拼命地握住她的双手,想试图用我手上的余温传递给她,但于事无补,她仍然试图想逃脱。
袭越急忙地飞着,没法顾及我们,只顾着摆脱那些乱箭,同时他顺便说了一句:“望仔你屁股不要扭动了,我好痒。”别拦我,我要宰了他。
尹奈的反应很激烈,于是我忍不住了,我没有问过袭越的意见,就直接劈头盖脸什么准备都没有给尹奈地说了:“我是你的哥哥。”随后低下头,又怕她不相信,补了一句:“亲哥。”她没在试图挣脱开我的手了,只是感到诧异与突然。
“我……不希望你死。”我说。
“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凛城。”尹奈突然说道,让我猝不及防,她的声音虽轻柔,但坚定。再次触到这个名字:“凛城”我皱了皱眉,她趁此机会把手抽出,然后送给我一个微笑,倒头朝空气仰去。
“不!”我尖叫!她开始坠落,袭越看到了,骂了我一句:“没出息!”随后以风一样的速度向下飞翔,我抱紧他的脖子,不敢松手,满脑子死循环的都是她的那句话。
“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凛城。”
她像一只飘落的白蝴蝶,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裙子飘忽不定,她眼中噙着泪,像一个坠天使,以最残忍的方式坠落人间。我们还是追上了她,我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再次把她救起。
“我是丁望,也是你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不再畏惧她的双瞳,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给她听,像是在念一个魔咒。
她似乎被吓傻了,“丁望……丁望?”愣怔片刻,然后她开始笑着叫我“哥哥”,我还没有准备好,就在刚才她还极力顽抗,而现在,怎么变得那么迅速?
她乖巧地像我撒娇,我有些无奈,但藏不住内心小小的欣喜,只是她后来的一句话让我愕然。
“你是丁望,那的确,是我的哥哥了。”小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在诉说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了,只是试探性地问我,我没有说话,谨慎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了呀,你叫丁望。笨哥哥笨哥哥!”尹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轻松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嗯……哦。”我木讷地敷衍说。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叫丁望的,一定就是你哥哥。
袭越摆脱了乱箭良久,他速度逐渐变慢,兴许是累了,我赶紧问他:“袭越,你是累了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啊?”
袭越:“老子还年轻,不会累!”
我不想和他说话了,袭越也跟爸爸这么说话吗?
我看着袭越放荡不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或许吧。
我想象力没那么丰富,但看到袭越,我就会想出他和我父亲在一起的画面。
我俯视整片美丽的法洛帝克大陆的同时,也好奇我们即将要去哪儿。袭越正在专心致志地飞行。我没有去打扰,我回头看了一眼尹奈,才发现尹奈一直在看着自己。
尹奈就像是林黛玉那样的美人,看似体弱多病,微不经风的样子,总给人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我装作咳嗽几声,想缓解彼此之间的尴尬,只是尹奈没有意识到彼此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对我微微一笑。我干笑几声,立即转头看风景。
“准备好,望仔,接下来,你可能要体验一下刺——”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屁股下一空,顿时的安全感没有了,赶忙紧紧抱住袭越,“激——”袭越一字多音拖长了这么两个字,我恨不得抡起扫帚就往他脑袋砸去。
“勒死我了!你就不能轻点嘛!”袭越突然停住,我吓了一跳,我赶忙松手,这该死的老妖精趁此又突然下降,直线下降啊!这比过山车还要刺激,不过话说我玩过游乐园里面最惊悚的游乐设施就是旋转木马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
混蛋袭越那么玩我真的有意思吗?我怒气冲天,赶紧地狠狠一用力,勒死他勒死他!伴随着一阵“嗷嗷”的惨叫,袭越开始玩狠的了:“小望仔?”
“嗯?”我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看过斗牛吗?”袭越坏笑道,趁我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嘱咐尹奈:“尹奈抱住我的背!”然后……一起摇摆!摇摆摇摆!袭越狂抖着身子,左右上下来回冲来冲去,玩的不亦乐乎之时,我突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
软软的、柔柔的,但却听出了悲凉。
“哥哥,要保护好我哦,即使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