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奇装异服,像是网游中走出来的人物,但多数人打扮得极为朴素淡雅,他们的衣服看起来都灰蒙蒙的,没有打扮得极为出众的人。
袭越一身纯黑颇吸引眼球,他拉着我神色匆匆地躲避人流密集处。
我见一旁一个卖馒头的小贩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又突然流转到袭越身上,然后赶紧移开,继续自己的买卖。
我突然敏感地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米白色的衬衫,还有水洗蓝的牛仔裤,另外一双全黑的运动鞋……而袭越虽然是一身黑色,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袖口上以及裤袋上也有精致的花纹,还有他阳光色的发丝,倒是挺引人瞩目的。
就是怕其他人看向袭越的时候,也会扫到我,看到我格格不入的样子……可怕,我赶紧躲在袭越后面,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袖。
“怎么你总像女孩子一样?”袭越不耐烦地嚷嚷。听到这句话我不开心了,我松开手,遽然上前,与袭越站成一排,以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我嘟囔地说:“那我总得入乡随俗吧,换身衣服啊!”
袭越听闻打量了我的这一身打扮,皱着眉头,拖着下巴,点头说:“是得给你换身行头。”袭越拍拍我的肩膀,眼睛却在应付着周围好奇的人的目光,然后他对我说:“跟我来。”
我愣是被他像一个麻袋一样被他扛在肩膀上,我大喊着:“放开我,让我下来!”他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倒是挺有意思的啊,现在更加引人注目了。
虽说袭越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但是个子却是很高,力气也是普通人的十来倍,我就这么不受控制地被他带到一个裁缝店,不远,十几步路的功夫。
但是还是有些姑娘朝我们这边看过去,估计是看袭越的,长得如此妖孽,也免不了到处招蜂引蝶,我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告诉那些姑娘,他面罩下可是大龅牙,红肠般的嘴唇!吃东西都和挖土机一样!我偷笑着,瞬间解了恨。“哎呀呀!啊!”我尖叫着,袭越最终在一家店前把我放了下来。
“补天缝纫店?”我怪声怪气地读出这个名字。
开这家店的人难道是女娲吗?我没有开玩笑,因为来到这里已经足以让我惊讶的了,这时突然蹦出一个女娲来跟我介绍这是她家开的店,我也会若无其事地问她要个签名然后进去光顾。然而看到店主后我就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光头,一看就是一脸奸商样,笑地跟中彩票似的,估计看一眼袭越的打扮就知道他很有钱。光头店主头上不长毛,下巴倒是长了不少毛,一撮小胡须,被他反复摸了好多次,啧啧,真猥琐。
袭越好久都没有来到这里,但是他却能记住这个店铺,那么这家裁缝店也一定是上好的,我这么想着。
我见里面挂着都是玫红色的,大红色的,还有深绿色,深黄色的各种颜色鲜艳的布,正想嘱咐袭越来个很低调的打扮就可,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袭越就开门见山对光头老板说:“要最好的布料,全黑色,可有现成的?”
听完袭越的话我赶紧尖叫:“啊!别!”要是我也是全黑的,站在袭越旁边岂不是像他的小弟,加上袭越还带着面罩,如果我再丝袜套头什么的,我们两个就像贼一样!
“主色灰蓝色最好,次色白色深蓝就行,有这样的衣服吗?”我赶忙问。
袭越耸耸肩,然后看向老板,说:“那依他。”于是老板向袭越轻轻点个头,走到里面去。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光头老板,态度随和而以微笑示人,不对袭越的这幅打扮袒露出一丝好奇,也不对我的怪异服装产生一探究竟之意,就好像我们这些人他每天都能遇见过,根本不足为奇。
趁老板不在,袭越轻轻微蹲下身子,在我耳朵边轻声说:“在这里,卧虎藏龙的人很多,我怀疑这个老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那个光头老板拿着衣服走了过来,我们就默契地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接过衣服,并且试穿在了身上,很是满意。
“爷爷付钱。”我装出一副“为了红包而向长辈撒娇卖萌”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袭越。袭越倒是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他没钱,他很自豪地向我表示本帅袭越跟了你爹混了那么久,买东西从来不要付钱。
估计每次都是我爹带着他来的。
父亲是他主人,的确,袭越不用付账。
然后现在怎么办呢……我想起袭越说过父亲有给我留了一大笔资金……呃……好像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药上面了……都忘记了钱什么的了……
再瞥一眼光头,他脸都绿了,糟糕,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原本赔着的笑容也僵硬了!
万一我们运气不好遇见的是个守财奴外加江湖大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爷爷倒是说句话啊。我只好干着急。
“我穷的只剩下实力和外表了。”袭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到关键时刻还要自恋一番的也就只有他了。
看来他的确有读心术,我现在是笃信了,万一有一天,他与我为敌,那一定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等等,这句话他会听到吧。我冒出冷汗,不敢看袭越。
“想赖账?”光头老板似乎手下有很多肌肉发达的大汉,那些人从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向我们涌来,周围的老百姓像避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糟糕,袭越的眼睛变红色了,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我不知为何现在担心的竟然是光头老板!我哭笑不得!
“公主要被砍啦!公主要被砍啦!”突然,有人在门外大喊,是一个幼童,他惊慌失色,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东窜西跳。
我转头一看店主,他也赶忙冲出店外,随着一帮人也朝那个幼童手指的地方奔去。逃过一劫,我叹了一口气,原本即将要发生的争执突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中断了,我倍感庆幸。
“在断头台!”有人高声呐喊,但我没有理会,我并不喜欢这种血腥的画面,还是在断头台,断头台什么的我也只有在电视里见过,血腥场面少儿不宜。
听闻是这个大陆的公主,看来这个大陆最近也不怎么太平,我想。
正准备叫上袭越趁乱离开,然而我一转头:“袭越!袭越?”却找不到他踪影,跑出店门一看,因为袭越个子高,再加上一身黑像个侠客,所以很容易能看到他,他向人流之处奔去。
“这家伙搞什么鬼!”我生气地嚷了一句,毫无理由撇下我就这么去凑热闹了?随后我又无可奈何地袭越奔走的方向跑去。
那里便是断头台了,场地很大,足足有我家附近的市民公园的三倍大,此时此刻已经挤满了人,最中间一块圆形的站台,就是刽子手施展自己那可怖的本领的舞台了,通向那块圆形站台的是左侧人们专门空出来的的一条铺着鹅卵石的走道,那应该就是罪犯走过来的路了。
究竟罪犯要犯下什么错,才能死得那么羞耻,在众目睽睽之下,告别这个让自己绝望的世界。
我被人挤来挤去,一次次擦肩让我倍感狼狈,终于找到了袭越,我看到他神色严峻,但我仍然很气愤地捅了他一下:“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位公主,你可能得救她。”袭越淡淡地说道,神态还是那么地严肃。
“不,”我说,“我来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父亲报仇,除去……”我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行人,看来他们的关注点都在断头台上,我就放心地继续说:“除去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其余的杂事,我不想干涉,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想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想回到,真的会想回到那个有凌天的世界吗?
噩梦一样的那个世界,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想回到那里
直觉就是要回去,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达成目标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可以这么说,你现在连接近你弟弟都十分困难。还有,杀死凛城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忘了。”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朵旁轻声说,同时警惕地左顾右盼,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看着断头台。
我咽了口口水,也看向断头台,那个让我感到异常恐怖的地方,洋溢着血腥味的可怕地方。
过去,又有多少人倒在这里,人头落地。我倒吸一口凉气。
袭越又轻轻地说:“你得救她,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此刻,声音此起彼伏,袭越的声音很快被其他人的呐喊声所掩盖了,我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公主来了!公主来了!”我的目光被那个散发着仙气的女孩所吸引了。
远方的那个女孩,赤着脚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她身着华丽的白裙,及腰的白发,如瀑布般散落在后背。一步又一步,朝着死亡的方向迈进,面对着我们寸步不离的目光,她没有一丝生动的表情。
她拥有白瓷般的皮肤,像是被上帝亲吻了一般,诱人而光滑。还有那樱色嘴唇和美丽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星星一般闪耀,忽闪忽闪的,惹人怜爱。
她没有像我所认为童话里的那些公主一样,穿着华丽的宫廷长裙,富贵而充满浓浓的金钱味,引人瞩目。她与那些公主恰恰相反,她的白色的长裙上只简单地罩了一层薄纱,,除了她脖子里面挂着一个透明的眼泪形状的小玻璃块项链外,她低调地没有带其他任何华丽的首饰。
但她依然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就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雪之天使,让人群鸦雀无声。
我突然想到袭越刚才说了一句话,但我没有听清,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公主看,然后问袭越:“你刚才说什么了?”
“你得救她,那是因为这个公主,或许是你妹妹。”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我险些跳起来,这是我怎么也猜不到的,“或许”这句话说来,虽然没有“一定”的份量重,但是从袭越口中说来,十有八九就是“一定”了。
我突然束手无策,我从未有过一个妹妹。
“妹妹”,这是一个陌生的词,就好像我从未拥有一个弟弟一样,来的那么突然,在一刹那间我便拥有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个是我要刺杀的对象,那么这一个……妹妹……
“和刺杀任务,有关系。”袭越补充说。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女孩,我默不支声,说不清楚是厌恶还是期待。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然后盯着那个女孩,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临死的是我妹妹,不,这不一定,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又怎么解释。我打了一个寒颤,那么这个世界,会有多残酷,这仅仅只是开始吗?
有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别说什么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之类的屁话,因为逃不掉这个可怕的东西,所以才残酷。
人群开始嚷嚷,我依旧从容淡定,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我们还在黑压压的人群后面,嘈杂声让我心烦意乱,但是一看向那个女孩,我就突然平静了下来。
袭越冷哼了一声,拽着我涌向前,别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路,就这么到了最前面,可以看得很清楚,公主临斩的那一刻,必定触目惊心。
我问袭越;“走那么前干什么,一定要亲眼看到公主死在我们的面前吗?”
袭越冷不丁地回答我说:“我只是确认一下,如果她是尹奈,那就是你的妹妹,我们得救下她。有很多公主,我好久没有来这里,不知道尹奈现在长什么样。”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公主。
我承认,我紧张我的妹妹,如果她是的话。
身后那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议论着这位公主。
千宠万宠的公主,本应该在宫殿里享受丰衣足食的优越生活,是每个女孩都羡慕的娇惯之身,怎么会与这种血腥而肮脏的地方联想到一起。
公主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她在台上,我们在台下,人流向我们这边涌动。我身子瘦小,拼了命地站稳脚跟。我看到袭越就这么站着,像尊雕塑,一动不动,也没有注意到狼狈的我,只是朝公主来的方向看去,似乎又在沉思着什么,注意力也不在公主的容貌上。
我也看向她,她突然看到我,朝我微笑。我一愣,目光缩了回来。
我这才发现公主身后的人。后面紧跟着的一个士兵像是一个领头羊,他气度不凡,俊美挺拔,像威严的松柏,有些不矜持的女孩在我身后扯着嗓子喊着他的名字:“风岩!风岩!”
狂风中的顽岩?这名字取的好。
风岩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小士兵,而风岩前面十米处就是那位绝美容颜的女子。
“那就是你的妹妹,尹奈公主殿下。”袭越这次肯定了自己的回答,不再是或许,而是一定。
像是在无意识的感叹,我怕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
“我记得尹奈从小就喜欢白色,那一定就是她。人群中也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就是她。”袭越补充道。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我莫名想到这一句。
尹奈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对于她的死,她早有预料,她被带到台上,袭越此时此刻凑到我耳边,说:“再重复一遍,我们要救公主。”声音苏的我耳朵都怀孕了。
这次我没反对,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至少,这个公主也许不会死,有了袭越,他的法术那么高强,一定能救下她。
当上面的人,读了一堆大意为这个公主犯下的什么罪行之后,下面的人嘘声一片,因为他们知道尹奈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个罪名,也只是一个唬人的把戏,谁也不知道到底尹奈惹了他们什么,以致于要处死她。
或许尹奈公主从小就获得人民的喜爱,于是民众也配合似地表现出非常不满的情绪,有些情绪激动的人,还向风岩扔香蕉皮。
尹奈看向风岩,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风岩的眼神中透露着似水轻柔,又隐隐有些期待?我可能想多了。当尹奈看向风岩时,他又将自己的情感掩盖地天衣无缝。
“看着我的眼睛。”袭越对我说。我下意识地看着他,他的瞳色从金色变成红色,这不是一开始他准备把我杀了吃了的时候的颜色吧,怎么现在……
我见袭越赫然闭住了眼,我突然头脑有些晕眩,身边的那些人的哄闹声一刹那间没有了,世界豁然变得很安静。
我头脑中嗡嗡想,我似乎被封起来了一样,除了眼睛还能看到之外,其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包括之前似有似无的凉意,突然也没有了。
“望仔?望仔?”
呃?这声音,我警惕起来,我只能听到的一个声音,一定是袭越,我再集中精神,仔细聆听。
“别怕,这是意念控制,很快就可以解除的,这里说话很安全,我们来讨论一下救公主的计划。”
我这才明白,我立即冷静下来,但是眼看公主就要被押送到侩子手那锋利的刀刃下我急了,催促袭越道:“你快点啊。”说出来的声音确实无声的,只有袭越能听得到。
“望仔,你先占到离断头台最近的一个地方,最好人比较少,然而我去引开风岩的注意,趁乱时你带走公主,我的翅膀本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飞,会暴露我的身份,但是这次没有办法,时间停留的法力好久都没有用,且极度损耗元气,我不敢尝试。好,现在,听我的口令行动。”
突然间,我耳边又有了人群的嘈杂声,那一声声不满地抱怨,求放过公主的哭腔,让我心疼,袭越一拍我肩膀,对我动了动嘴唇:“行动。”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