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去,红云拿着一条裙子站在衣架另一边笑着看我,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半露的女子,打扮上明显能看出欢场特征。没办法,什么人从事什么行业,时间久了,外表难免会留下些行业的印迹。
当我从试衣间出来,三个女子大睁着两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小龚兴奋地说,青桐姐,你身材好捧!
我有些不好意思,平生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以,站在镜前,看着镜中人修长的身影,自己也有些迷糊,说好什么呀?老了!
青桐,你身材这么好,为什么不好好打扮打扮?简直浪费了。红云帮我理着长发,说改天我陪你去把头发烫烫,你额头高,适合留海。
买完衣服,红云请我们去阳光酒店吃牛排。这是我第一次进带四星的酒店,也是第一次吃西餐,刀叉不会使用,敲得盘子叮叮当当响,当隔壁桌的黑衣女子转身看我,眼里含着明显的调笑,我悄悄放下刀叉。高雅咱不会,藏拙却是知道了。
红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白色咖啡杯精致的把手,在嘴边略放了一放,闭着眼睛像是对我们说话又像不是。
这儿的咖啡是s城里最好的,就是比较贵,这么一小杯要30元,不过也值得,人家环境好嘛。我没事喜欢来这儿坐坐,他们的服务员都认识我了,可以刷脸卖单了,嘿嘿……
我背着厚实温暖的靠背,揣在裤袋里的手不自觉捏紧,为她话里那句“一杯30元”,还有“没事喜欢来这儿坐坐”!多慢不经心的语气啊,却透着一股子明显的优越感。
青桐姐,你要不要加点意面?跟红云同来的姐们问我,含笑说这儿的意面做得不错!
我不知道她说的意面是什么东西,只是木然地摇了摇头,塞了一根土豆进嘴里。说实话,我不喜欢西餐,味蕾习惯了刺激的麻辣鲜香,西餐这种食物还真吃不惯。
他们家的牛排还不是最好的,不过价钱便宜,T排才60块钱。60块钱嘛,你还想吃什么好牛排啊?红云放下杯子,拿出手霜抹着,看向我,接着说:最好的牛排在西郊,青桐姐,等哪天你不上班,我带你去吃啊。
我抬起头,有些心虚地瞄了瞄她,心里不停回旋着一份牛排60块钱,一杯咖啡30元..红云离开洗脚城不到一月,就可以喝一杯30元的咖啡、请朋友来四星级的酒店吃难以下咽的西餐!她的工作是什么性质这不用问,重点在于,她的身子价值不菲!
买单下楼时,红云像是才想起一般说她工作的夜总会需要内服,问我去不去?
就是在包间服务,有小费和提成,基本工资两千。她说。青桐姐,你漂亮,给人感觉还比较有文化,只要好好练练唱歌,客人肯定会喜欢你的。
不出台吗?我低声问。心里想着洗脚城虽然也有那样的服务,但毕竟都在幕后,而进了夜总会,那就是明码标价地卖了。实质虽然一样,自己悄悄地卖和摆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码标价还是不太一样。
红云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看你自己了,不过姐们,反正都是卖,在哪儿卖不都一样吗?
我无言。不得不承认红云说得有理。反正都是卖,装什么清高啊?当月领了洗脚城的工资后,我和小龚就离开了,红云介绍我们去了她工作的夜总会,做内服。
培训了两天,我们就上岗了。
上班的第一晚,换衣间里,小龚穿上礼服,看着半露的胸脯,有些拘谨,不停地牵扯着。
红云正对着镜子画眉,回头说,你扯什么呀?再扯也是那样!
小龚扭着身子,低声噜嚷着。这衣服也太那个了,要是我五哥看见,肯定不要我了!
小龚口中的五哥是他已经订婚的男朋友,俩人算是表亲,同一个村的。小龚老家结婚有收彩礼的习惯,男方无力给付八万的礼金,一直在广东那边打工。为了给自己挣一份陪嫁,小龚便在老乡的介绍下来了拉萨,由于没有上过学,一直找不到工作,便索性进了洗脚城。
画好眉的红云转过身来,靠在梳妆台上,不屑地说,你五哥有钱进这地方来吗?一晚上最少消费两千元,他一个月有两千不?八万块钱,他何时才能凑齐把你娶回家?我说小龚,你别做梦了!
小龚低声分辩了句。五哥不是那样的人!
红云把小龚按在椅子上开始给她画妆,说我们这些女人,就是个傻子变的。
我换好礼服,略往脸上扑了点粉,扫了扫眉,抹了点唇红。红云已给小龚画好妆,笑着对我说,女人如花,你是开得最盛了啊。你这长相,不当小姐,太可惜了。
长得好就应该当小姐啊?
那到不是。不过我们这样的女人,除开这张脸蛋这身子还算不错外,要背景没背景,要文化没文化,不干这个,我们还能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想起那架已经蒙尘的纲琴。其实,我可以幼儿园或是小学当老师的,也可以去文化宫之类的教孩子们纲琴的,再不济,还可以进公司应聘个小文员,怎么就没别的选择了呢?这张脸,这个身子,怎么就成了天生的小姐坯子呢?
小龚天真地说:我们还可以去扫大街、去当服务员啊。
上次你老乡不是给你找了个餐馆当服务员的活吗?人家为什么不要你?
小龚低下头。他们说我不认识字,不会点菜。
对啊,你一个字不认识,服务员都干不了。扫大街,一个月五六百块钱,你那嫁妆估计猴年马月都买不齐!红云说,没有嫁妆,你五哥家人会怎么看你?
小龚顿时沉默,搅着手指不再说话。
青桐姐,你给她取个名字吧。红云说,在这儿,没一个用真名的。
小龚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她家在大山深处,估计生活条件比我家更差。小龚人特老实,初来时就以真名示人,不懂讨好领班,客人给的小费就自己拿着,不懂分一份给领班。领班便经常欺负她,明明该她钟了就是不按排。我俩上下铺,常常见她躲在被窝里哭泣,其它人嫌她笨也不爱搭理她,独有我理解她的苦,常常从自己的小费里拿出一份孝敬领班。一来二去的,她成了我的影子,去哪儿都跟在我身后。我辞职到夜总会,她便跟我一起走了。
我帮她理了理长裙,再帮她把长发盘到头顶上,蒙胧的灯光下,这张化了浓妆的脸五官还算较好,想了想说你不老跟我说最想你家屋前的老柚子树吗?那就叫青柚吧。
好!她笑,说青桐姐,等会儿客人问我,我就说我叫青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