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只是把红云送到尼顿打牌的楼下便回宿舍了。作为朋友只能帮她到这里,上楼后那是男人女人间的事情,我无能为力。第二天上午,青柚出去买卫生巾,我独自坐在床上看书,红云推开门进来,脸上红扑扑的,眉梢眼角都藏着春意。她爬上我的床,掀开被子坐在我脚那头,从坤包里掏出个粉底递给我,说23号,你不是喜欢自然吗?这个号是最接近你的肤色。
我接过看了看包装,说你真奢侈,这得一千多吧?他昨晚给你多少钱啊?疯了你!
她嘻嘻一笑,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一万。
我顿时惊呼:一万?一夜?
她食指竖起放在嘴边,指了指外面,嘘......
我立即小声说道:怎么给你那么多?
她翻了我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吧?尼总是来夜总会玩的男人里最大方的一个,要不,那烂货怎么会花大力气想从我手上抢走!
你也别怪紫烟,都是陪人睡的,谁不想找个有钱的啊。再说了,她家里也不容易,还有两孩子要养呢。
红云冷笑着说,那是她活该,谁叫她不结婚就跟男人生孩子啊。男人跑了,她生的她不养难道送孤儿院吗?
唉......我叹了口气,眼光落回书上。低声说,他们乡上本来打算把那两孩子送孤儿院的,只是她舍不得才没送成。
她说的?肯定是骗你的嘛。红云说,口气不屑。像她那种人,如果有人给她养孩子,她肯定巴不得扔掉包袱哦,哪儿还会这么辛苦到夜总会挣钱?
你这是对人家有偏见。我拍拍红云的脸蛋,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题,便说你昨晚没卸妆吧?还不下去好好洗洗做个面膜,这几天拉肚子,看你的皮肤,都成什么样子了?
好。红云跳下床去,关了门,一边脱衣服一边笑着说我做完面膜再睡会儿。
你洗完脸别先急着睡啊,我们去找阿进,昨晚虽说不是他给你按排的,但你挣钱了啊。你私下接客不跟他讲不妥当,你们是有约在先的,去跟他解释一下,就说太晚了你不好打扰他,该交的点子还是交了,免得人家今后找你麻烦。
红云嘟嚷着说昨晚的事他又不知道!
我放下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那万一他知道了呢?你在这圈子也混了些日子了,不知道有人嫉妒你啊。
红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好吧,那交多少?
我说,你们以前交多少这次还交多少罢。
她高兴地说:你是说,咱不用按一万的点子交?
我看着她,再次强调说:按你们以前的规矩,该交多少就交多少,不多交,也不少交
她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瞬间明白,笑着说青桐,我发现你真是个人精,难怪尼顿兄弟......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不说了,进了卫生间,把内衣扔了出来。
我对着卫生间的门喊道:他们兄弟怎么啦?
我是觉得他们三兄弟挺怪的......她喊到,拧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掩没了下面的话。
青柚买东西回来时,红云刚好也收拾停当,我们便陪着她去找阿进。阿进在旁边的宾馆长期包了间房,同居的女孩叫小倩,来自东北,鲜族,舞跳得很好,也是他手上的姑娘,只是跟了阿进后,出台减少了些。
小倩给我们开的门,见到红云,脸一沉,嘲讽地说你不是自己出台了吗?还来找进哥干什么?
红云笑笑,进屋,对****着上身半靠在床上的阿进说,进哥,还不起床啊?你俩白天黑夜的混战,不怕把房子搞垮了啊?
阿进扬了扬嘴角,看着红云说,你病好些了吗?
红云说,谢谢进哥关心,今天好一点了。然后掏出钱放在床头柜上,接着说,进哥,这是一千。昨晚我去看尼总打牌,后来就留在他那儿没回来,太晚没敢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怕打扰您和小倩办正事。
阿进微微一笑,说妹儿懂事嘛,小倩,倒茶。
小倩的脸色明显好转,拿起茶几上装有半杯茶叶水的杯子要去洗,我看了一眼,赶紧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去银行给我弟汇生活费,不好意思进哥,打扰你俩了。
阿进让小倩拿了三包茶叶,给我们一人一包。
从宾馆出来,我要去银行,青柚陪我,红云估计昨晚没休息好,呵吹连连,我们便让她先回去了。
办完事儿后,我俩沿河岸走着,青柚说姐,你刚才好奇怪,干嘛不留在进哥那喝会儿茶再走?打钱也不急这一会儿吗?
我淡淡地说,你没看见吗?那杯子的口红印是紫烟的,我敢说,紫烟就躲在他们卫生间里。
啊?青柚吃惊地看着我,说不会吧?
紫烟喜欢用金色的口红,那种颜色,其它姐妹没人有。再说,你没见小倩一开门就说红云自己出台去了吗?知道红云昨晚没回来的,除了我和你,就只有紫烟。我和你当然不可能跟阿进说了,红云更不可能自己得了便宜到处广播,那就只有紫烟。
青柚顿时生气了,跺着脚说道,紫烟这么做,也太坏了吧?你刚才干嘛不告诉紫烟?
她俩本来就不和,知道这事不是火上浇油吗?紫烟有她的难处,都是为生活所迫的女人,不择手段太正常了。我说,径直走到卖烤红薯的推车前,掏钱买了两个红薯,我和青柚一人一个,边走边吃。河里水鸟这些天开始多了,起起落落的,有人拿着面包在喂鸟儿。
红云三天两头拉肚子,去医院化验大便,医生又说没有细菌感染,输两天液就好了,因为请假太多已经影响到她的生意,那些原本找她的男人渐渐开始找紫烟。没办法的事,这个环境就是这么现实。人家花钱是来买笑的,不是济贫,你身体好与不好跟别人没有关系。
月底开总结会,紫烟顺利升到了A,红云降到了B,夜总会的小弟们马上变脸,遇到红云再不姐长姐短的问候,而红云偶尔要他们做个什么也爱搭不理的,反观紫烟那边,真是风生水起,只要她一个眼色,那些小弟跑得比哈巴狗还欢快。
我换好衣服正要化妆,红云进来,厚厚的粉仍难掩一脸病容,她已经坐了三晚上的冷板凳了,最近不知从那儿传出红云得了爱滋病之类的话,客人们都不敢点她的台。我从镜子里担心地看着她,说要不你去找个中医调理下吧?老这么拉下去,身体会垮的。她坐下,点了支烟,眼睛看着虚空,说看了好几个医生,都说找不出原因,最后给我安了个习惯性腹泻的词儿。妈蛋,我什么时候习惯了?以前从没拉过,一连到头感冒都没有嘛。庸医!
实在不行你就回内地去检查吧,毕竟内地医院设备好些。我描着眉对她说
熬过这个月再说吧。她说,这病怪得很,好两天又犯,好两天又犯。
我觉得还是肠胃上的毛病,你把饮食调理一下,喝一段时间的粥看看,不要吃油腻的东西,不要喝饮料,也不要喝酒。
这儿来的男人,那个不是恨不得灌死你,能不喝酒吗?她有气无力地说。
你就请假休息一周嘛,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我说,用粉刷往脸上刷了些胭脂粉,又抹了点淡淡的口红。
红云掐灭烟蒂,摇摇头说一周?我的客人不是全被那烂货抢走了?人家肯定高兴死了。我转身看着她,认真地说:高兴就让她高兴去嘛。等你养好身体还怕没挣钱的机会吗?现在病蔫蔫的,哪个客人还敢点你啊?
她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等会儿去找阿进,请十天假。
这才对嘛,好好调理调理身体。我高兴地说道,这时领班在外面喊我的编号上客了,我便起身向外走去,出门前回头叮嘱红云一定要去跟阿进请假,别硬撑着,她点了点头。
我们这个夜总会算是s城最大的一家,三层楼加个停车的园子足有六千平米,今晚我服务的包间在三楼,刚上二楼,就见阿阮哭着跑下来,我赶紧贴墙站着让她,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拖着哭声冲下去了。
刚进包房,见紫烟他们陪着客人正准备点酒水,我赶紧打开电视和电脑。这时红云拖着哭泣的阿阮冲了进来,径直走到依在男客身边低声呢哝的紫烟面前,一记耳光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屋中所有人都惊呆了;继而,惊咋声和争吵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