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戏子无情啊。”骆庭一边躺在房顶上晒太阳,一边听着下面屋子里传来的琴声。不得不说牡丹住的这间牡丹阁实在是位置极佳,从屋顶望去,整个戏园子尽收眼底。午饭过后,牡丹只小憩了一会儿,就开始弹琴。骆庭虽然对音律没什么了解,也知道好的琴声是可以打动听者的。她在房顶上听了快一个时辰,除了中间差点睡过去两次,并没有听出什么忧伤的感觉,与那日牡丹在陈富尸体旁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悲痛欲绝的神情相比,这琴声实在是平静。
“小红,熏香快用完了。”
琴声未停,牡丹的声音传了上来,可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牡丹的声音骆庭尚可听到,何况同在一室的小红呢?
“小红,小红?”牡丹的琴声停了,声音继续传来,她又声音稍高地喊了一声:“小红。”
“姐姐。”小红终于答应了一声,带着哭腔。
“小红,姐姐会保护你的。姐姐当年和你一样,也是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进戏班的。姐姐现在把你留在身边,就是不想让你再吃姐姐吃过的苦,遭姐姐遭过的罪。”
“小红明白,姐姐都是为我好。你就是我的亲姐姐。”小红已经开始呜咽。
“小红,乖啊,不要再哭了。以后啊,不管有谁来问你,你都说不知道。剩下的事情,姐姐会为你挡着的。”
骆庭的嘴角翘了翘,这个小红果然有问题,如果没问题,牡丹何须为她挡着。她一定知道一些东西。不过,大家都是苦命人罢了,牡丹、小红、还有自己,都是无依无靠,飘零在浮世中的浮萍罢了,即便真的是和小红有关,自己能狠心查办她们吗?骆庭在心里问自己,但是,并没有得到回答。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
“谁啊?”牡丹问道。
“是我。”是王振威,他过来告知自己坐店的事情,让牡丹放心。两人免不了又客套一番。
或许是看到李云聪仍旧不死心,王振威也有了一点点怀疑,他试探着问道:“陈富突然暴毙,不知道那天晚上,姑娘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少镖头,你难道说陈老爷是被人所害?可是官府里的仵作不是说?”牡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是怕戏班里有什么坏人,不把他揪出来,我怎么能保你们老老少少的平安呢?”
“少镖头,你只是坐店保镖。这些事……”
“坐店有坐店的规矩。东家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对头,里里外外我们都要知道清楚,这样才好应对。再说官府怀疑陈富贩卖私盐,现在又死得不明不白,我担心他们会不依不饶,把你们也牵扯进去,所以我们需要先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也好对方方面面有个交代。”
见到牡丹只是沉默不语,王振威又继续道:“对了,牡丹姑娘,听说那天晚上陈富听完戏意犹未尽,还嚷嚷着一个叫小红的姑娘到他屋里再唱两段,不知道是否有这回事儿啊?”
“没有啊。”牡丹下意识地反驳,反倒显得有些慌张,她自己也意识到了,继续又解释道:“陈老爷那天啊,确实是喝了不少酒,说得全都是醉话。小红一直和我在牡丹阁,她哪儿也没去啊。”
“不知道小红姑娘是否在你屋里,我再去问问她。”
“少镖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连我说的话都不信吗?”牡丹阻拦道:“小红本来就年纪小,现在死了人,又受了惊吓,你如果是来保护我们的话,那就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
“那好吧,先告辞了。”
王振威走了,牡丹又闭上了她牡丹阁的大门。刚才二人的对话让骆庭确信,当晚小红一定去了陈富的屋里,应该也见到了陈富的死,否则不会吓成现在这样。
离开了牡丹阁,王振威找到了大壮,给了他数串铃铛,让他挂在房间门口,以防夜贼。此外,王振威下午又在戏园子的几个重要通道上挂了拦路铃,一旦有人碰线,铃铛声自会惊动众人。好在,房顶上的骆庭将王振威挂铃铛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
才入夜,寂静院中就传来了铃铛声,只听得一阵打闹声和哀嚎声。此刻牡丹正在入浴,骆庭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其他事情,便离开牡丹阁,前去查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深夜造访。不过她找到地方的时候,只看到王振威和小来两个人,借着月光和灯光,依稀可见小来脸上的伤痕。“难不成是小来被当贼给打了?”骆庭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