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李云聪不得不再次拜访尚书府,向崔天鹏禀报今晚发生的这一变故。
“死了?”崔天鹏对陈富的暴毙也感到惊奇。
“是的,大人。陈富之死表面上并没有任何疑点,但是下官认为此事绝非那么简单。请大人容下官继续追查下去。”李云聪向崔天鹏请命道。
“哼,你本来就证据不足,现在又死无对证。那陈富死于急症,并非被人所害。苦主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以什么名目去立案。”崔天鹏叹了口气:“多行不义必自毙,陈富贩卖私盐,大发昧心财,这也许就是他的报应。”
崔天鹏言语间似乎并不想将此案继续追查下去。李云聪快步走到崔天鹏面前,神情严肃道:“不,大人,我觉得陈富的背后一定另有黑手。而且听到了风声,所以先下手为强,把陈富给害死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擅查账目,否则怎么会打草惊蛇。现在私盐一案不了了之,我都不知道如何向朝廷交代。”崔天鹏责怪道。
李云聪诚恳道:“大人,下官失职情愿受罚,但私盐一案绝对不可以不了了之。”
“好了,让我再想一想,你下去吧。”
“是。”崔天鹏赶人,李云聪也只好告退。
“你看到李云聪从崔尚书那里出来的时候,神态如何?”赵世松坐在椅子上,望向回禀的下人。自赵世松将私盐案移给刑部和顺天府后,赵世松也派了几个人给李云聪用,查案的进度从这些人口中也能得知大概,此外,他还专门派了得力的下人去暗中跟踪李云聪。今夜先是听闻陈富暴毙,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杀人灭口自然一了百了,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李云聪会不会继续查下去。
“禀老爷,他出来的时候愁眉深锁,感觉很是疲惫,然后他就打马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回府了。”
赵世松笑笑,看样子李云聪在崔天鹏那里碰钉子了。也是,崔天鹏是什么人,李云聪不了解,他赵世松却是知道的。
“崔天鹏不想查了?这案子难道是他想查就查,不想查就不查的吗?不过这个李云聪,怪不得申时行对他青眼有加,总该有两条活鱼才能扰动这一池春水啊。”赵世松转着手上的戒指,自言自语道。
“老爷您说什么?”下人没听清,以为赵世松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你下去吧。”赵世松摆摆手。
“是,老爷。”
还是一个黑暗的巷子里。还是两个对话的声音。
“陈富已经处理掉了。”是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总算利落了一次。不过,读书人的手,做起这些事情来总是差一点。”嘶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
“只是那顺天府尹李云聪似乎还是心有不甘,想要继续追查。”中年男子道。
“你难道摆不平他?新来的乡下人而已。”嘶哑的声音带了一丝嘲讽。
“不,不。属下可以解决。”中年男子道。
“嗯。最近见面有些多了,棘手的事情已经解决,近期内不要再找我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干净。”嘶哑的声音道。
“是。”
又是一天奔波劳碌、状况百出,李云聪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马。他没有回卧房睡觉,而是又向书房走去,千头万绪,如何能安眠?走到后院,李云聪发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看样子好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总不会是小骆又来找我读书吧?”李云聪暗自心想,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最近查案这么累,骆庭恐怕也没有精力再习字了。不过,等在书房里的人会是谁呢?也许是周沙有新情况。
李云聪轻声推门进去,看到桌上放着夜宵,是骆庭,果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骆庭睡得正香,李云聪也不忍叫他起来,只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外套,轻轻地盖在了骆庭的身上。他摸了摸碗,夜宵已经凉了,看来骆庭等了有段时间。
李云聪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本想梳理一下案情,却觉得千头万绪、头昏脑涨,理不出个思路。他看着身形瘦小、被他的外套整个罩在其中的骆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虽然从来没有仔细问过骆庭的出身和年龄,不过看他面相身材,也就十几岁而已。仔细回想起来,骆庭在自己这里是报恩,也是讨一口饭吃。也许是因为孤苦无依、饱受冷暖,也许是因为聪明,骆庭为人处世倒不比周沙差,加上又会些功夫,自己逐渐将越来越多的事情安排给他,尤其是衙门里的事情,他也从不抱怨,让自己忘记了他还是个大孩子。这些天查案子,他一定也是累坏了。这件案子查完以后一定给他们都放个假,只是,这案子,该如何查下去呢。李云聪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