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庭虽然叙述得简单,可是李云聪听着就觉得当夜的情形实在是惊险,若换做自己,未必能像骆庭一般机智应对,恐怕早已经被安崇义抓住了。等他跟着骆庭的叙述,结合安崇义和田康武的描述,在脑中串联起当夜的事情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早已经被骆庭重新包好了,果然比自己包扎的好得多。
见骆庭脸上已有倦容,李云聪便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明早去帮你换药,我还需理一理你刚才说的话。”
“好。”骆庭明白自己这件事情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待李云聪理清楚思路了,自然还有其他问题。她拿着李云聪给自己的东西正欲离去,却听李云聪又道:“等一下。”
骆庭回过头望向李云聪,却见李云聪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以后管家他们送到你房里的药你可以放心喝,我悄悄地把宋保开给你的药换成解毒治伤的药了。”
“哦,好,谢谢大人,你早点歇息。”骆庭感觉李云聪刚才其实并不是想和自己说这句话,但既然李云聪这样说,她也不想多事,告了谢她便径自回房了,毕竟还未伤愈,她此时已经觉得有些乏了。
李云聪刚才本想和骆庭说,那夜另外两人中的一个今天被发现死在东三条口,看看骆庭的反应,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寻了个别的话头掩盖过去。虽然早已经从安崇义那边得知了当晚的事情,可是听骆庭叙述起来,却又是不一样的情形,只是这里面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比如,骆庭如何能够安然进入如梦观而不触动机关,她进如梦观是为了什么,她逃到千里骡马铺以脱身应该是早有预谋的,否则不会有炮仗可放,可是炮仗难道她是随身带在身的?李云聪脑中一片混乱,他走到书桌前,想把这些想到的问题一一写下理清,明天逐个询问骆庭,可是落笔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右手上的伤,根本无法顺利运笔写字,只好将就着写下要点。
梳理完所有的不解,两天未睡的困倦终于潮水般袭来,李云聪将刚才梳理的东西一同带回卧房,放在枕边,随意梳洗了一下便睡了过去。因为想着早上给骆庭上药的事情,因此李云聪也没有睡得太沉,五更的更声将他从梦中叫醒后,他梳洗穿戴完毕,透过门缝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任何人。他轻轻地离开房间,走到骆庭的门前,正欲敲门,房内已经传来了骆庭的声音:“房门没锁,大人请进。”
李云聪又想起当年自己还没看到周沙的身影,骆庭却说周沙和舒夫人回来了的情形,当时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现在想来,应当是她耳力过人,听到了脚步声。李云聪进门后,床边的矮几上便亮起了一盏灯,骆庭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包伤用的东西都放在矮几上,旁边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显然刚打来不久。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来?”李云聪好奇道。
“猜的。我想你可能会被打更的声音叫醒,所以先准备着。再晚些厨娘就起来了,你应该不会再晚来的。”骆庭解释道。
李云聪点点头,抱拳道:“那么,得罪姑娘了。”
“嗯。”骆庭答应着将右臂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李云聪一言不发地迅速处理好伤口,此时天还未亮。
骆庭将换好药的胳膊缩回被子里,李云聪收拾了一下东西,道:“我先走了,昨夜你说的事情,我还有很多地方想问你,你上午能来我书房一下吗?”
“嗯,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的。”骆庭的表情有些沉重:“其实,这些事情我本来是想瞒着你,瞒着大家,等我做完要做的事情,就找个借口离开,不把你们牵扯进来,可是现在似乎好像不太行了。我没想着你会这么快怀疑到我,所以也防不住你的试探。”
李云聪点点头:“大概天意如此,那天若不是你的玉佛正好掉出来被我看到,我也认不出你的。或许是上天给我个报答的机会吧。”
骆庭摇头道:“如我娘当年所言,你是个好官,这已经是报答了。我只想问你,如果你真的想问清楚缘由、搞清楚我所作所为的来龙去脉,那就会涉及到很多过去的人和事,甚至是现在的,可能里面有很多并不如你所想,你会相信我吗?你真的要卷进来吗?”
虽然只是几句,可是李云聪从骆庭的话里感受到了沉重和压抑,还有悲伤,他双眉深锁,对视着骆庭的眼睛道:“十年前你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卷进来了。我相信舒夫人的善良,相信当年帮我的青衣姑娘,也相信现在的你。”李云聪突然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舒姑娘?小骆?”
骆庭也不禁翘起了嘴角道:“这个问题你自己回去纠结吧,天快亮啦。”
李云聪离开了房间,骆庭穿好衣服,收起矮几上的东西,又想起刚才李云聪的目光和他的话,自父母离世后,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心里又有了依靠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