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聪正欲询问骆庭当夜的情形,看到桌上的药碗,忽又想起一事,转身去柜子中取了一个药瓶和一包裹伤用得白布递给骆庭道:“这是外伤用的药,我留了一些自用,剩下的这些你拿去,每天换一次药。幸好我的手也伤着,这些伤布多用些倒是没人会怀疑。”
骆庭接过李云聪手里的东西,想到上臂的伤,她感觉自己有点双颊发烫,不由地低下头,声音也变小了:“可是……那个……我自己换药实在是有点困难,恐怕,恐怕还得麻烦大人……”昨夜事从权宜,骆庭也无暇顾忌太多,但是现在面对伤口处理这个问题,她毕竟还是有些难为情。
得知骆庭实为女子后,李云聪现在无论怎么看骆庭,即便她还穿着和往日一样的粗布短褐,他也觉得这分明就是个女子。此刻见到骆庭苍白的面颊微微泛红,烛火摇曳下,颇有一种他说不出的美丽。
骆庭见李云聪一声不吭,微微抬头看向李云聪,却发现李云聪正看向自己这边,有些失神。
“大人?”骆庭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李云聪这才发觉自己的失神,连忙收敛心神道:“嗯。”他其实只是随口应答了一句,并未真切听到骆庭刚才说的自己上药不便的事情。骆庭以为李云聪是答允了,便继续道:“白日里终究是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大人可否每日清晨前来我房里,帮我换药。”
“啊?”李云聪反应过来骆庭的话,惊诧道。
“大人刚才不是答应了么……”骆庭不知道李云聪为何突然作此反应,只好问道:“是时间不合适?”
“嗯,没有。”李云聪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想到自己给右手包扎伤口都多有不便,何况骆庭伤口大而且伤在上臂,因此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我早上早些过去,那时候家里的下人应该都还没起,不然被人看到我清早进出你房间总是有些……”
听到李云聪话里的窘迫,骆庭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因为刚才一直低着头没有看李云聪的脸,骆庭注意到李云聪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上的伤布似乎裹得很不平整:“大人右手上的伤是自己裹得吧?”
李云聪低头看了看自己包得像粽子的右手,点头道:“昨夜布上沾了点血,未免引人注目,我就换了一下伤布,没想到包成这个样子。”
想到李云聪手上的伤也算间接因自己而起,骆庭心里有些愧疚,于是道:“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你包成这样,自己应该也挺难受的。”
“没事,我让周沙帮我就行。”李云聪道。
“可是周哥被你派出去帮安大人他们查街了,不在啊。”骆庭趁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和厨娘打听了一下这两日府里发生的事情,才知道因为自己养病,所以事情都交给了周沙,他忙得是脚不沾地,每天回府吃点东西就睡觉,醒了随便吃点就又出门了,听周沙自己说是出去帮着安大人查街。厨娘自然不知道周沙为何要出去帮安崇义查街,骆庭心里却是明白的。
“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李云聪道。
骆庭看出李云聪是不好意思,因此摆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义正言辞道:“大人,我都没有你这么扭捏。就是给你手包个伤,又不怎样,我这也是想答谢一下你嘛,这些事情你再找周哥,不怕把他累趴了。”骆庭说着拽过李云聪的右手,一边拆着伤布一边道:“来来来,我给你讲一下前夜晚上的事情。”
李云聪听到骆庭说起前夜晚上的事情,不由地将精神集中到骆庭叙述的事情上。
骆庭小心地拆着李云聪右手上的伤布道:“前夜我进入南城司如梦观的时候,本来一切都正常,可是当我入观之后,却听到外面有动静,我担心是被人发现了,躲在窗沿下向外看却发现另外两个黑衣人,他们似乎是跟着我进来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哪条道上的,正犹疑间,他们又继续往后面的可思阁去了。我感觉情况不太对,便不想多留,打算先离开再说,没想到我刚出如梦观,他们就触动了可思阁外面竹林里的机关,惊动了衙里留守的锦衣卫。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顺利脱身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那两个人不知为何,总是黏在我身后,搞得我也脱不了身。好在他们虽然对敌的时候不帮我,却也没害我。本来我都快逃开了,没想到安大人追了过来与我缠斗,我想着久战不利,就硬扛了安大人一招、中了他的旋镖,与他拉开了距离,可惜仍旧逃不脱追击。我一路逃到千里骡马铺,打开了骡马圈的门、割断了栓牲口的绳子,又点了两串炮仗扔进去,牲口自然都惊了,全冲到街上去了。我挂在一匹马的腹下,躲开了锦衣卫的视线,见有人出来观望,我就喊了两句‘走水了’,这下大家全乱了,我就趁机跑了。回来以后,我刚处理了伤口,安大人的人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