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舒府告辞的李云聪主仆和华扁一起同行了一段路,这段路上李云聪知道这舒家的官人名叫舒平,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并非官宦世家,家中有一妻一女,都是为人和善的人。与华扁分开后,李云聪先带着周沙找了一家舒夫人推荐的客栈住了下来,简单吃了些东西后,才去顺天府报案,找华扁取了药。
李云聪本想安心复习科考、榜上提名后再去舒家答谢,却没想到自从去顺天府报案后,不但最终失物没有找回来,反而三天两头被顺天府传唤去做记录,问及案情。原来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打劫的进京赴考的人,还有很多和他经历相同的人。顺天府尹一心侦破此案,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只要有需要,便强行传唤他们过去问案,导致李云聪始终未能安心养好伤病,更是在科考前受了风寒,发挥得很差,最终揭榜的时候,看到自己名落孙山的李云聪觉得愧对舒夫人的帮助,便带了周沙片刻不耽误地回了老家。回家之后,他一边继续发奋读书,另一边却寻访当地有名有德的武人剑客,学习剑术,经历过京城的事情,他对文人习武有了新的想法,只要想到自己当时被围打而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他就觉得胸中有一团怒火,而想到顺天府尹不顾众多考生复习而强行带人问案,则更加深了他入朝为官的决心,他暗自发誓,要当一个能够入则相出则将的好官。
终于,三年之后,李云聪再次上京赴考,顺利通过会试。他终于觉得自己有颜面去拜谢舒府的恩情,可是按照印象找到地方时,却发现舒府已人去楼空、大门紧锁。他从门缝中向内看去,只见院中一片狼藉,询问邻里,亦无人知晓其府中人的去向,李云聪只从众人的描述中得知月前曾有官兵在夜里闯入舒府,但那个时候舒家的人已经有好些天不曾露面了。李云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在他等待殿试、盘桓京中的日子里,他始终没有放弃打听,可惜他毕竟人生地疏,直到他赐“进士出身”、被外派做官,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云聪想到自己外派地方做官,又想到了被擢升为顺天府尹后进京的情形。那时候他虽想过进京后再打听一下舒府的情况,但更多的是想着新官上任面临的种种事情和与沈飞燕的亲事。见到骆庭时,李云聪正在为自己丢失的东西而着急,所谓“女大十八变”而且那个时候骆庭还是个看起来黑瘦的小个子,又和大虎称兄道弟,他是万万想不到骆庭就是当年的舒府小姐的。后来曾经有几次见到骆庭坐在台阶上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背影和当年自己从昏厥中悠悠转醒时看到的背影极其相似,或许正是因为他当时将醒未醒,所以才会对这个背影记忆尤深。李云聪还记得周沙帮自己更衣的时候,骆庭总会借故离开,骆庭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换过衣服,他当时还只道是骆庭小孩子害羞。私盐案侦破的时候,二人至西山看日出,那时候骆庭已经不似初见时候那样黑瘦,反而显出了清秀白皙的面容,李云聪想到这里,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果然是太粗心了,竟然至此都没有看出骆庭是个姑娘,他转念又想到去年除夕时将骆庭护在大氅下骆庭的失神、自己教骆庭读书习字时候的肢体接触……不知不觉中,李云聪的脸也有些红了。
昨夜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李云聪此刻毫无睡意,过去的片段不断涌入脑海,骆庭的形容样貌渐渐与记忆中那个青衣小姑娘重合在一起,他忽然又记起去年年前在老张包子铺上骆庭的表情和对自己说的话,还有去年让骆庭和周沙查顺天府档案的事情。无档可查,他本以为是年代过久的原因,可是想到骆庭夜闯锦衣卫南城司的举动,想到她拒绝承认自己是舒家人而且又说玉佛是自己从“已死之人身上得到的”,李云聪本能地觉得这里面的事情绝不一般,当年舒家一定遭逢了什么变故,究竟是什么变故?李云聪毫无头绪。正在辗转间,李云聪听到管家在外叫门:“大人,您醒了吗?安大人差人过来找您有事。”
“或许可以找安崇义问问。”李云聪心中想着应道:“好,我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