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山找到的落脚地方是位于长安城西边杨柳街尽头西槐巷子里的一处院落,院子呈圆弧形紧挨着旁边的酒楼和风月场所,正对门是大厅,厅两边是厢房,院子中央有一个小池子养着两只乌龟和鲤鱼,池子旁边的假山上种着几株修葺别致的花木。
院子还算是阔气,但直至夜深旁边闹市传来的吵杂仍是不绝于耳,没有人会问夫山为何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知道在这样龙蛇混杂的地方打听消息会事半功倍。当然在这样繁华的地断租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租金肯定不菲,果然当问及租金,从夫山嘴里得知花了八十块金元的时候,任雨盈第一个跳起来就指着夫山的脑门嚷嚷道“幸幸苦苦落草为寇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二百个金元,你一下就花掉了将近一半,你可真是够败家”
夫山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委屈说道“还不是为了让少主住的舒坦一点”
我假装不知道的说道“走路右,我们出去走走,这事跟咱倆没关系”
昨夜进城太晚也因一天的路途疲惫,自然无暇顾及到长安城的繁华。出了西槐巷子,聚集整个东土大陆财富,权势的长安城一一展现开来,杨柳街又名风月一条街,各种风月场所和名家酒楼齐聚。最好玩,姑娘最美的当属安春楼,酒醉好,菜最香的当属安食楼,据传这两家的幕后老板都是同一个人。
我们刚拐出巷子不远,任雨盈和夫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赶了上来,我说道“夫山对这地方熟悉,还是让夫山来带路,去尝尝长安城最好的酒菜”
路右补充道“还有长安城最美的姑娘”
我说道“姑娘么,就免了。但我允许你和夫山两人去逛逛,当然必须是自己掏自己的私房钱”
路右说道”夫山,那家的姑娘最嫩最美呀?”
夫山脸红的吱唔道“我,我怎么知道”
青璃瓦,红灯笼下,摇曳着裙裾下丰盈的臀儿妇女频频的向我们抛着媚眼,擦身而过的少妇散发的淡淡体香,把路右和夫山的魂儿都勾走了,看到两人失态的样子,任雨盈不禁揪起两人的耳朵骂道“你看看你们这点出息,还不给老娘醒醒”
我笑道“雨盈,你也别责怪他们了,这不也是人之常情么”
任雨盈说道“我也是女人,我怎么就没看到他们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说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胭脂水粉都不知为何物,况且他们都把你当作了兄弟,自然对你就没有了想法,简而言之,就是不是你不女人,而是你不够女人”
任雨盈懊恼着若有所思,路右和夫山两人则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继续他们低下的勾当。
任雨盈说道“那少主为何不像他们一般?”
我笑着解释道“你看我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内心已是如风云涌动”说完,我心里默默的叹道,路右,夫山,我只能帮你们帮到这了。
任雨盈认真的说道“但我觉得不是,少主你跟他们真的不一样”
我问道“雨盈为何有这样的认为”
任雨盈调皮说道“哼,女人的直觉”
长安第一酒楼没有座,我们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安食楼对面的一*品*楼,按夫山的逻辑是这样的,敢在第一楼对面开张多少也要有点叫嚣的本钱,不知是不是出于这样的道理,一*品*楼虽说没有安食楼那么火爆,但人流也还算是不错,我门上了二楼,在东北角找了临街的桌子坐下,就在店伙计倒茶水的功夫,旁桌的人议论说道“你听说了没,七皇子的婚期被推迟了”
“什么,不是已经出了诏书说是在中秋月满之夜吗”
“你有所不知,青云派之前涉嫌藏匿叛臣之子窦良被官军围剿,其派掌门等人逃脱下落不知所踪,现在冒充普通女子蛊惑七皇子已经被打入了大牢”
“你是说,七皇子要娶的人就是青云派的掌门?”
“对啊,这女子犯了欺君之罪,就要被问斩了”
“那七皇子可受到牵连?”
“听说被紧闭三个月,不得出门”
。。。。。。
夫山点的酒菜都已上齐,但此刻听完旁桌的议论我却没有丝毫食欲,见我没动筷子,任雨盈倒是宽慰的说道“事要做,饭也要吃,是不”
路右和夫山点了点头,我看着任雨盈,任雨盈接着又道“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吃饭,吃饭”
路右说道“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也不知道是否属实,少主,你茶不思,饭不吃也不是个办法,安我想啊先吃饱再说”夫山和任雨盈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没动筷子,他们也没敢动,不停的劝说,敢情已是被桌上的菜肴吸引得不能自已,我也不想让他们陪着我受罪,于是拿起了筷子,哪知我刚动筷子,他们三人迅雷不及的就往我碗里夹满了菜,然后兀自埋头猛吃。
看到他们三人如此,我哭笑不得,调整了一下心态也开始吃饭,饭菜不负众望的非常可口,三人见我吃下了饭,脸色的表情也舒展了许多。可是却在这时,厅堂靠壁的屏风后面不适时宜的响起了的琴声,我看着三人的反应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吃饭吧”
弹奏的曲子是大家都熟知的满江红,满江红这首曲子是一首韵律欢快壮怀激烈的曲子,今儿这首满江红弹的却是如此婉约凄清像是被改编过,又不像改编,我虽算不上精通音律,但曲过中旬我也还是听出了曲子被弹成这样的原因,乃是弹奏着的手法娴熟度不够,在音节的衔接上慢了一个拍子所致,或者是弹奏者的有意为之。
满堂的食客都听出了不寻常,但都没有异议反而觉得新颖,唯独一个人坐着一张桌子独自饮酒面容俊朗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似乎被着凄婉的曲调勾起了烦心事,忽然猛的一拍桌子说道“店家,这弹的什么曲子?”
店伙计也被公子哥的举动吓了一个咋呼,连忙跑过来说道“这位爷,这弹的是满江红”
公子哥说道“这,是满江红?”
店伙计肯定道“确是满江红,只是这新来的歌姬手法生疏给弹成这样了”
公子哥不在恼火,语气温和了下来说道“别再弹了,越弹听得心越慎”
哪知公子哥旁桌的男子却接话道“你听不得,你别听就是,大伙听得好好的,你让停下来,天下可没这个理”
公子哥转过头看着男子喝道“你是谁?”
男子站起身来,把放在桌上的刀杵在地上说道“浪里涛,海浪的浪,里面的里,浪里涛的涛。”然后指着旁边的女子继续说道“这是我媳妇,花可红,桃花的花,可以的可,花可红的红。江湖上大家看得起,给了一个称呼,大家都叫我们,喋血双雄!”
浪里涛顿了顿又说道“你又是谁,报上名号来,涛爷的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公子哥一字一句的说道“耶,律,齐”
浪里涛笑道“原来你就是来大周上门的,耶姓驸马。但今儿不管你是谁,这曲不能停,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媳妇爱听”
长安这样一个群英荟萃的地方,街上任何一个你看似默默无闻的人物,翻出身份来估计大都会把你吓一跳。店老板知道两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于是正当两边箭张拔弩的时候,连忙跑到两人中间规劝道“两位爷都消消火,大家个退一步,这曲也至下旬,就让这歌姬弹完,八王爷就在隔壁的雅间里和朋友喝酒,闹起来扫了大家的兴更不好。这样两位爷的酒菜钱都算我的,不够尽管叫”
店老板的一番话,作为四海为家的江湖人浪里涛可没有放在心上,管他八王还是几王,就算是皇帝老儿在他也不会买账。但对于耶律齐可就不一样了,同朝为官,他多少会有些顾忌,于是心里掂量权衡之后,耶律齐重重摔下了手中的酒杯,气嘟嘟的下了楼。
耶律齐走后,花可红对着浪里涛瞪着眼说道“叫你一天不要惹事,你就偏爱惹事”紧接着又迅速的幻变了一个花痴的表情“不过,我喜欢,涛哥,今儿我们又可以省了一顿饭钱”
浪里涛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你涛哥,那可是办大事的人呐”
路右和夫山风云残卷的把桌上的饭菜洗尽,任雨盈打趣说道“你们就知道吃,刚才发生口角,你们也去搅合一下,说不定店老板也给我们免单了呢”
我竟觉好笑与路右和夫山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有道理”
堂厅里的食客们对于这种戏剧性的冲突可谓是早已司空见惯,在长安这样的地方,因为每个人物的牵扯太多,所以很多没有必要发生的事或者冲突当大家在明面上都有台阶下的时候,没有人会愚蠢的会公之于众。在长安城里斗的是心,讲的是谋,所以长安城里大白天当街杀人的事儿很少发生,在晚上横尸街头的人很多。
八王爷在不在隔壁的雅间里,只有店老板才知道,因为没有人会去确认。对于顾忌他的人都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久混长安的店老板自然早已深知其中的道理。一场闹剧之后堂厅又喧嚣了起来,长安城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说你是谁谁,在江湖上怎么怎么样,他们信,信了之后却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或许他们本身自己认为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不管是还是不是,这就是皇城脚下****们自觉高人一等的心里,就是因为这样的心里作祟,我们认为可以免单的机会又来了。
从挂着春字牌子的雅间里出来了一个满嘴的酒话的少爷,身后跟着四个步履稳健的扈从,那少爷一边推开试图去搀扶他的人,一边嚷嚷道“女人,女人,我要女人”
店老板显然对付这样的酒疯子已是轻车熟路,使着眼色让两个体壮的伙计一把那耍酒疯的少爷架住,正要下楼的时候,谁知有个伙计的脚被崴了一下,三人正要倒成一团,有些武艺的少爷却顺势挣脱了出来,摇摇晃晃的走向墙边一脚踢开了挡住歌姬弹奏的屏风,一直默默弹奏的歌姬露出了真容。
少爷看到歌姬,瞬间犹如猛虎见了猎物飞身扑了过去,歌姬迅速的起身一让,少爷扑了个空,那少爷再起身欲要再次出手的时候,没等我的示意路右和夫山两人早已蹿到了歌姬身前。而之前惹事的浪里涛,要不是一直被自己媳妇死死拽住,我想第一个冲上去的肯定非他莫属,想来浪里涛媳妇的立场是,你要惹事可以惹,但掺和了女人的事你就不能惹,特别是什么英雄救美。
那少爷见到居然有人敢挡他的路,示意身后的扈从冲了上来,他的扈从也可谓是非常敬业,除了打架一概不管,得到示意四人立马与路右和夫山纠缠在了一起,店老板知道场面已经失控,当然不会再上前去劝,立马让伙计去通知巡防营官军。
由于没有用剑,路右和夫山以二敌四丝毫占不了上风,几人打得难解难分反而给那少爷提供了机会,任雨盈不理解我为何也要出手,难道就真的为了一餐饭钱?正当那少爷的魔爪将要抓住歌姬的时候,被我一把握住,这纨绔子弟竟然也是修真之人,内力还不浅,可在我面前的挣扎却是徒劳,三相真力运转我御气起劲把这少爷扔了出去。
那少爷被扔出了好几米,瘫软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扈从想必知道自己主子的修为,被我一击击溃,知道遇上了硬茬也不敢恋战,收手之后拖着主子狼狈的下了酒楼。
我看着面色淡然没有丝毫惊恐的歌姬喊道“牛乐乐”
歌姬埋头捡起地上被撞翻的琴,说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叫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