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栈之中,钟九鼎端起酒碗把最后的一碗酒也给喝光了,今夜钟九鼎的酒喝得很快,很急,以往这五斤酒,钟九鼎总是要在破晓时分才能够喝得完,而今夜才刚刚过去子时,正是丑时,可是钟九鼎却打破了八年来的规矩,已经把整整的五斤酒给喝光了。
喝光全部的酒后,钟九鼎用手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朝着店内的柜台走去,最近这段时间,由于连续不断的大雪,使得这个地方又回到了最初的萧条苍凉,再加上此时已经是丑时了,整个客栈之内也就钟九鼎这么一位客人,要不是这家客栈是“江湖客栈”的话,恐怕也早就不营业了。
店内的伙计此时也披着一件棉衣,并把头埋在棉衣之中,趴在柜台上睡着了,钟九鼎走到柜台前,先是小声的叫了两声“店家”,可是店里的伙计却只是稍稍的动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于是钟九鼎只好轻轻的敲打了两下柜台,又再次叫道:“店家?店家?”
那店里伙计似乎是在钟九鼎叫第一声之时,就听到了,此刻一脸睡意的抬起了头,极不情愿的看了钟九鼎一眼,不耐烦的说道:“酒钱你不是付过了嘛,店门也没关,你要走就走好了,干嘛要叫醒我呢?”
店家的伙计说过话后,便又把头埋进了棉衣之中,根本就没有等钟九鼎开口说话,就要接着睡去了,钟九鼎看着店家伙计的态度,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再次敲打柜台,并说道:“店家,我是要走了,只是麻烦你再打五斤酒来。”
店家伙计听了钟九鼎的话后,再次不情愿的抬起了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个酒鬼不休息,我还要休息呢,再打五斤酒是要带走么?”
钟九鼎道:“对,这五斤酒是要带走的。”
店家伙计道:“你可有装酒的器皿?”
钟九鼎道:“没有。”
店家伙计轻蔑的看了钟九鼎一眼,说道:“哼,那就是要一个酒葫芦,再打五斤酒了,一斤酒两文钱,一个酒葫芦五文钱,一共是十五文钱。”
“好。”钟九鼎一边回答,一边全身摸索着,好一会儿的工夫才从全身上下凑出了十五文钱,看得店家伙计都打了七八个哈欠。
钟九鼎付过钱后,店家伙计好不情愿的披好了棉衣,站起了身,把酒给钟九鼎打好了。
钟九鼎接过酒葫芦之后,本想对店家伙计说声“多谢”,但是看到店家伙计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已经是又把棉衣披好并且趴在柜台之上睡去了,钟九鼎也只好懒懒的一笑,独自的离开了客栈。
寒风大雪,天地之间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再无其它的声音了,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在人的脸上就宛如是刀子一般,不仅冷,还有点疼,这样的雪夜谁都不会出门,也不愿意出门,人们都已经早早的钻进了暖和的被窝之中,而钟九鼎却一手拿着刀,一手提着酒葫芦,独自的行走在雪夜之中,寒风和暴雪都未能阻止他,也未能使他低头!
钟九鼎穿的很是寒酸,就他身上的那点衣物根本就不足以抵御严寒,可是钟九鼎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知道冷,走起路来仍然是昂首阔步挺胸膛!
钟九鼎健步如飞的朝前走着,他分明是在走,可是他的速度却是非常之快,恐怕就连寻常的马匹都追不上他此刻的步伐,并且他走过来的雪上就连半个脚印都没有留下过!不说别的,单说钟九鼎这份“踏雪无痕”的轻功,就足以让无数的江湖中人为之汗颜了!
钟九鼎已经走了很久了,天边也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钟九鼎停下了脚步,并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然后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除了白茫茫的雪地之外,钟九鼎就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了,那个他曾经生活了八年之久的荒凉地带,他现在算是彻底的告别了!
钟九鼎的前方同样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这里是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钟九鼎要去的地方最起码还有多半天的路程,当然这也是以钟九鼎的速度来计算的,要是换做寻常人至少还要两三天的路程,而且还是在不休息的前提之下!
多半天后,已经是过了晌午时分,狂风和暴雪依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而钟九鼎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药圣山的山顶!
药圣山说是山,但却并不高,十几年前这里只不过是一座荒山罢了,只因为十几年前“药圣人”华仙风定居此山之后,这里才被人们称之为“药圣山”,这也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意思。
说起这“药圣人”华仙风,倒是人如其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其医术更是深不可测,不论怎样的疑难杂症到了他的手中,绝对是药到病除,永不复发!而且救人性命,从不收取任何费用!
华仙风早年间游历江湖,救死扶伤,不论患者是谁,做过何等伤天害理之事,华仙风也绝对是尽力而为,华仙风原本是想着凭借自己的医术,让世间少一点疾苦和杀戮,可惜事与愿违,很多被华仙风救起的江湖中人反过头来就去找仇家报仇,很多时候,看上去华仙风是救活了一个人,可实际上却又会因为这一个人而死很多的人,正是因为华仙风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所以才在十几年前决心定居在现在的“药圣山”,从此不再离开此山!
尽管华仙风定居在了“药圣山”,可是前来找他医治伤病的人依旧是不少,毕竟像华仙风这样的神医,江湖中也只此一人,虽然华仙风还是来者不拒,但却定下了两条铁律,第一,没有伤病之人不得在药圣山逗留超过半日,第二,被医治之人,伤好之后需得立即下山,不可逗留一刻!哪怕是改日再来拜访也罢,当初伤好后,必须要立马下山!
而江湖中人也一直遵守着华仙风的规律,毕竟江湖中人都是刀口舔血之人,谁又愿意得罪一名旷世神医呢,更何况,华仙风本身的武功同样也是深不可测,一般人等根本就不是华仙风的对手。
药圣山的山顶上只有着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房,不需多说,这间茅草房便是“药圣人”华仙风的居所,而十年前钟九鼎被人从司马善谋手下救走之后,便也是被送上了这药圣山上,由于钟九鼎的伤势严重,硬是在这间茅草房中修养了整整两年,而“药圣人”华仙风也因为钟九鼎身份的特殊性,在那两年之内不接受任何的伤者,也对外保密钟九鼎的消息,只说自己要潜心钻研医术,两年之内不接受任何患者。
钟九鼎上前刚要敲房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不再客气,一把推开了房门,进到了茅草屋内。
这间茅草屋虽然搭建的极为简陋,可是这屋内却是极其的暖和,而且药香之味极其浓烈!
钟九鼎看了一眼还侧卧在床的华仙风,也没有打扰他休息,自己关上了房门后,便坐在了屋内等着华仙风醒来。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侧卧在床的华仙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华仙风的午睡时间是结束了,华仙风背对着钟九鼎,道:“几年不见,你倒还是那般的不客气啊,进屋之时连门都不敲也就罢了,独自坐在屋中也不叫醒我,就好像你钟老九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钟九鼎微微一笑,道:“这还不都是一样,不敲门,不叫醒你,你也依然知道是我来了啊。”
华仙风坐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又上下的打量了钟九鼎一眼,说道:“哼,哪里一样了?从你推门而进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有人进来了,我虽然是侧着身子在睡觉,可还是朝着来人瞧了一眼,一看是你,我这才又睡去了,几年不见,你不仅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看来你的观察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了不少!”
钟九鼎笑道:“钟某本就是一介武夫,哪里能抵抗的了时间呢?倒是华老先生你却不同,多年未曾相见,华老先生不仅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就连精神也更加的矍铄了,看来这时间对于华老先生来说,也还是可以抵抗的。”
华仙风道:“说笑了,世间万物也终究逃离不了轮回的命运,面对时间,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拖延而已。”
钟九鼎道:“华老先生,钟某绝无半点说笑之意,八年未曾相见,华老先生看上去当真是犹如八年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看来华老先生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神医,这益寿驻颜之法,果真妙哉。”
其实钟九鼎所说非虚,虽然华仙风俨然是一副老者的模样,可是其气色却绝非是老者所有,而且关于华仙风的年龄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华仙风本人对于自己的年龄也是绝口不提,有人说他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也有人说他至少有两百岁了,在很多江湖中人看来,华仙风就是活着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