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后山闯了大祸,虽然师祖并没有责难,但是自从那之后,不吃荤便成了清月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随着后山的阵阵花香,师傅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只身搬到后山,不再和他最疼爱的两个小徒弟一起住在明月阁了。
后山的那些花,也是奇了,自从经历了那场浩劫后,竟然不管春夏秋冬,那花海再也没有枯干过,也许,这就是师傅再也舍不得离开后山的原因吧!
路雪菡不知道那后山的花到底承载了师傅的什么回忆,竟然让他如此守候,师傅搬到后山,无心再教习她和千齐师兄,于是他们便搬到了清风堂,以徒孙的名义由师祖亲自教习,不过她也不是完全见不到师傅,只要一有空,便飞身到后山,陪师傅说话,一起吹风晒太阳,就和小时候一样,除此之外,师傅总会在她和千齐生日的时候来明月阁,给她做一堆好吃的,所以小雪菡一直盼望着过生日,跟着师傅一起在厨房里忙活是她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
雪菡,千齐,少凰,三个人到了一个屋檐下,接受了上次闯祸的教训,又随着年龄的长大,都知道了有所收敛,虽然还是经常会有小的磕磕绊绊,还时常会欺负和嘲笑一下笨蛋,可是三人都心地善良,再加上毕竟都是小孩子,本来就都大大咧咧,谁还能跟自家人记仇不成,所以这三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千齐天资最好,悟性高,什么都一学就会,最得师祖喜欢,少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始终不服吴千齐,什么都要跟他比个高下,虽然讨不到好,但是对她的术法的提高确实有很大的帮助,三个人中,路雪菡一直都是最差的,她资质一般,而且开始练习地最晚,不过她听了师傅的话,艺贵在精,一直苦练飞行术和点石成金的暗器术,日复一日,虽然在其他方面确实比她千齐师兄和少凰师叔差得远,但是论起那两样功夫,绝对是她略胜一筹。
每次飞去后山找师傅时,都是她练习飞行术的绝佳时间,心中所念,身之所行,合二为一,练好飞行术,飞得更快一点,就能减少路上耽搁的时间,多和师傅待一会了。
时光如流水,都是一往直前的,
不可能后退,可是随着流水,该走的就都被带走了,而时光,却把那些经历的东西都沉淀到人的心里,越沉越挥之不去。
一晃多年光阴,清月谷并不负责承载时光的车轮,还是万年不变的模样,那几个孩子确是长大了不少,暴露了岁月之轮已经匆匆驶过的事实。
一袭简单的浅绿长袍,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金银修饰,圆圆的眼睛清澈天真,精致的脸庞好若三春之花,明月阁里,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兴奋之情表露于眉稍眼角,今天是雪菡的十六岁生日,一会儿师傅就要来了,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就等师傅来了一起做饭,哦,对了,她最近一直琢磨厨艺,最擅长就是熬粥,刚刚才摘了谷口莲池里的一朵小莲花,要亲手为师傅煮一碗莲花羹。
正在厨房里看着煮粥的砂锅,忽然听到明月阁外有打斗声,怎么回事,谁在她的大好日子里来搅局。
快步走了出去,本来还有点生气,不过这打斗之人是让她永远也生不了气的人,还是一件青色的旧袍,束而不整的头发,年纪并不老,却白了两鬓,虽然胡子拉茬,却难掩一脸英气,与那青色旧袍打斗的,是一个乌发翩飞的白衣少年,虽长相秀气,眉眼间却又霸气十足,周身散发着放荡与不羁。
原来是师傅正在试千齐师兄的功夫,路雪菡倚在门口,高兴地看着这场表演,一直知道千齐师兄厉害,没想到竟然能和师傅过这么多招,想想他初来清月谷时跟师傅没过两招就败地一塌糊涂的情景,这几年的功夫果真没白练,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双双停手,从空中落了下来。
“多谢师傅手下留情。”千齐师兄向师傅一揖手。
“进步很大。”师傅拍拍他的肩膀,看到自己后辈的功夫已经如此了得,心中甚是欣慰。
“师傅,你终于来了……”他们一停手,路雪菡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拉住师傅的衣袖,以前那个刚刚达到师傅腰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过了师傅的肩膀了,师傅仍是像她小时候一样,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师傅,我给你熬了莲花羹!”路雪菡赶紧跑到厨房,把砂锅里的粥小心翼翼地盛到碗里。
师傅坐在桌旁,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个丫头做的饭,虽然只是一碗粥,但足以比尽天下的山珍。
“师傅,好不好喝。”她蹲在旁边,满眼笑意,期待地看着师傅。
“师傅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粥,雪菡特别棒!”师傅把碗放到一边,眼里无限感慨和爱意,春天本就百花齐放,可是这个春天,让路雪菡的心花都怒放了。
“雪菡,你千齐师兄的功夫是精进了许多,你呢?”师傅故意假装严肃。
“师傅,这个丫头的功夫,其他的不行,就是谁也抓不住她,飞行术好的很,而且她还有一个绝活,能拿树上的叶子当飞镖呢!”千齐师兄平时就话多,这下子把她的话都给抢了。
师傅感到很欣慰,看来雪菡是把他的话牢牢记住了,轻轻把她的一双手捧在手心里,以前的小巴掌,现在已经变成了纤纤玉指,本来那么完美的一双手,竟每只手上都有三四个厚厚的茧,师傅摸着那些老茧,心中难免感伤,原谅师傅的自私,这些年不在你身边,肯定自己吃了不少苦头吧,那黄茧之前的血泡,可有人来给你包扎?
路雪菡也看出来师傅肯定在心疼自己,赶紧抽回手来,转移话题,“师傅,我现在已经能点石成金喽!”
她随手拿起一个花瓣,凝神一甩,那花瓣竟牢牢插入到门上。
花瓣比树叶当暗器更难,这足以表明她现在的暗器术已经不是常人所及了。
师傅看着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功夫也各有造诣,深感欣慰,“千齐,你是师兄,修习的术法也比雪菡要厉害的多,今后不管到了哪里,一定要好好保护师妹知道吗?”
“那是自然,师妹天资愚钝,肯定得有我这个师兄来照顾啊!”吴千齐虽说的是好意,但是仍然要故意挤兑路雪菡一下,好在她也早就习惯了,尽量做到去粗取精,从师兄的众多话中提炼出他的好意,其他的就当耳旁风了。
“不要贫嘴,师傅一年见你的时日更少,现在说地句句都是紧要话。”师傅也看得出来,雪菡跟这个臭小子在一起,肯定要吃不少亏。
吴千齐无趣地瘪瘪嘴,心里想着这些人真是无聊,太不会开玩笑,他竟然能和这些人混了这么多年,可真是难为他了。
三人一起忙活,别看师傅是个绝于俗世的大侠,可是毕竟把路雪菡从小带大,烧的一手好菜,雪菡在一边打下手,看看火,洗洗菜,帮忙拿调料,咦,哎呀,千齐师兄真是不像话,她刚洗完的西红柿又少了一个!
吃够闹够后,师傅便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清风堂看望师祖,一到清风堂,竟然多了个没见过的丫头,少凰坐在一边,虽见了千齐师兄,却没有迎上来找他消遣。
“奇川,”师祖见师傅进来,竟不是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仍然是神情严肃。
那个陌生丫头转身向师傅揖了一下手,倒是眉目清秀,是个标准的美人,只是怎么让人感觉冷若冰霜呢?
“这位姑娘是古封国使者曼无意,圣上龙体欠安,思女心切,她今天来,是接少凰回宫的,”师祖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古封国离清月谷路途遥远,可以让千齐去护送少凰公主。”师傅拍拍千齐师兄的肩膀,刚刚看师祖神情,知道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行,小臣临危受命,愿为公主鞍前马后,”千齐师兄虽然说话还是没个正形,不过也知道少凰正在伤心,所以难得两人说话不带刺。
“不用,”少凰一扭头,不想给他开玩笑。
“就知道她不用我管,师傅,你也别爱心泛滥了,要是我小师妹,你说这话我肯定得义不容辞,别人就算了~”他也无趣,转身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什么话,”师傅一脸严肃,“必须去!”
“我……”师命难违,真不知道师傅在想什么!
好在少凰也没有再呛他,不然他肯定一个飞身离开这里,才不能让自己憋屈着,他会答应去护送少凰,可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冰雪美人,要是和那刁蛮的古少凰独处,打死他也不会去。
“师傅,我也想去!”雪菡看着两个小伙伴都要离开,便晃着师傅的衣袖,撒娇也要去,反正师傅也不陪她。
“不许!”师傅说地很生硬,这可能是他对雪菡说过的最严厉的一句话,而且一看就不是假装的,好像生怕她这个笨蛋给人家的行动拖后腿。
路雪菡低着头,撅着嘴,站到千齐师兄身后,不挨着师傅了,这些年,没有人管教于她,四面八方都是宠爱,也是任性地很。
“乖乖呆在这里,师兄我十年八年就回来了啊,不用想我~”吴千齐拍拍身后的小师妹,不知道他心里是想安慰还是想调侃。
“好,千齐,你与少凰和曼姑娘尽快起身吧!路上一定要谨慎,记住了吗?”师祖说到。
其实吴千齐也感觉出来一点什么,既然师傅和师祖都不说,那他也不问,只是匆忙站起来领命。
月儿悬在窗户正中,师傅回后山了,千齐师兄和少凰师叔都跟着那个冷冷的漂亮姐姐走了,路雪菡看着天空,怎么也睡不着,十六年了,她就像一只小鸟,这清月谷就是一个大大的笼子,虽然每天都很自在,很开心,但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啊,大师伯总能带来好多好吃的,那外面,应该很好吧!
清白的月光下,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站在清月谷口,师傅,雪菡真的想出去看看,只是看看,回来后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那美丽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消失在清月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