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霜得了应许护送两人离开古云庄,玄三与沈芸华站在原地目视着三人离开。
“老夫人,舍得今日,他日您定不会痛苦。”玄三双手负于身后感慨道。
“玄三,你心里面想什么永远瞒不过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但,你要明白,若非我的孙女,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女儿燕秋霜。”
玄三轻叹一声道“老夫人,秋霜……”
沈芸华自是知道玄三未言之语“恐难修复。”那燕秋霜的眼中确实还夹杂着对玄三的恨,但可以看得出更多的是痛楚,若是将来自己的孙女在谈论起自己时是这般神情,自己决计不可让这种事情发生。
静默良久,沈芸华蓦然道“玄三,帮我杀了裴烈。”
玄三微微皱眉道“他已离开诏安城,何苦……”
沈芸华轻哼一声道“你若帮我杀了他,我必助你与你女儿重修关系,你若是只想一个人在那紫端山上孤独终老,那么就当我这番话从未说过。”
玄三垂眸,敛神沉思,兀自无奈摇头,再复抬头时,眼中一片清明,摇头笑言道“老夫人,您还是没变,依旧喜欢威胁别人。”玄三一生极少裴夫人,而这姜老夫人与姜老将军便是自己最佩服的人,两人的气势与生俱来,极其相配,同样的光彩照人,嘟嘟逼人,但,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却是叫人折服不已。
沈芸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丈夫英挺的模样,是啊,阿来是我们的孙女,身上自然流淌着刚烈的血液,即使帮其选择的路途多么坦荡,只怕姜来也会争个鱼死网破,为一己之私堵上孙女一辈子的幸福,确实是自己欠缺了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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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竹林上擒着血渍,姜来知道那是叶梦谦的,数千片的竹叶,姜来无法想象如今叶梦谦的身上究竟伤的有多重。
这一路没有人知道两人究竟用了多少的气力与心神才走出古云庄。姜来在双脚触到外界土地的那一刻,瘫软地便要往地上倒去,叶梦谦眼明手快地扶住姜来,却因为用力致使身上的伤口牵动,痛的全身好似数道伤口在瞬间裂开。姜来看着鲜血直流的叶梦谦,心中大骇道“叶大哥……”
燕秋霜翻了翻白眼道“师弟,先管好你自己,你的小娘子一时还跑不了,无需担心。”
叶梦谦与姜来俱是一怔,瞬即叶梦谦便反应过来,眉角染上笑意,静静地注视着微微涨红了脸的姜来。
燕秋霜从怀中拿出信号弹放开,一束紫烟直数分散,那是莫善桀给予她的独属于她的人,今日因为考虑道古云庄,而全数被摒退。
不消一时,身边便涌现出数十人,尽数黑衣,看不清面目,径直无视叶梦谦与姜来的存在,只恭敬地拜服在燕秋霜身前,等待命令。
“回景园,保护姜姑娘也我的师弟,绝不可有分毫损伤。”
“是。”黑衣人尽数低头。
回到景园后的五日之内,叶梦谦始终昏睡不醒,而姜来只得一日一日地陪在叶梦谦的身边,为他换药时,他满身的伤痕尽数展现在眼前,好似千刀万剐一般,这样不留一丝缝隙的伤,姜来每每涂抹伤药之时,都忍不住颤抖双手。
“梦谦,已经五日了,你若再不醒来,阿来,便一个人出游了。”姜来凝视着眼前人惨白的容颜,此刻因昏睡,脸上毫无警惕,好似婴孩,如非毫无血色的唇瓣。
姜来握住叶梦谦满是伤痕的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道“梦谦,无论将来你如何欺骗阿来,阿来都只要你平平安安。否则阿来再不要回道你的身边,必定远远地躲开你。”
床上之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大夫说叶梦谦伤势很重,能救回一条命已数万幸,日后,定当要好好调理,切不可马虎。
姜来紧紧地握住叶梦谦的双手道“梦谦,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们是不是都将活得更加快乐一些,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这十六年来,阿来从未体会过真正的开心,虽在古云庄中人人都陪着阿来,但阿来的心却从来感受不到安定与自在。而遇见你,与你相识相知,让阿来真正将一颗心放向了远方。所以,梦谦,醒来好吗,阿来愿意将错事你的每一天都尽数换上。”
“小姐,用些晚膳吧。”
姜来望向这景园中的小丫头柳儿道“我不饿,放着晚些时候吃吧。”
柳儿轻叹一声道“小姐,身体要紧,公子要是知道您在他昏迷之时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定会生气的。小姐,您多少吃些晚膳吧,否则身体会熬不住的。”
姜来轻轻抚平叶梦谦的眉间道“梦谦,阿来用些晚膳,便来看你。”他是那样一个处处照顾自己的人,醒来诺是看到自己形容憔悴,只怕是要触了情绪,影响身体。
柳儿见姜来果真起身往外走去,喜的三步并作两步跟随在姜来的身后。眼前明艳动人的女子来这景园已经五日了,每日她都在这个男人的耳边呢喃细语,时而浅笑时而忧伤,那样一个年纪不过与自己相仿的年轻女子,眼神竟那样复杂,瞧着她憔悴的身影叫人好生怜惜。只盼这男人快快醒来,否则这姜小姐便要先一步倒下了。
姜来吃着白粥,脑海中满满的全是叶梦谦的身影,晃神之际门便被捧的一声打开,姜来逆着光,注视着来人,一席紫衣,由风轻轻扬起。
燕秋霜反手将门关上,一贯的媚态,注视着眼前的白粥小菜道“阿来,你当我这是难民区吗,吃的这样拮据。”侧头道“柳儿……”
话未说完,手已被轻轻覆着道“姐姐,无需费心,阿来只是近来无胃口,这样便很好。”
燕秋霜陈默,轻抬双眼凝视着姜来,忽地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与我那傻师弟绝配,怪不得会瞧上你,非你不可。”
姜来已是习惯了燕秋霜大胆的言语,轻抿唇瓣道“他待我好到愿意以命相换,阿来若是无动于衷,只怕此刻叶大哥躺在床上,也太不值得,但,若是叶大哥负我阿来一毫,阿来照样让其痛不欲生。”
燕秋霜闻言眉间一皱,这女子果真是姜家之人,刚烈,桀骜不逊。但,燕秋霜喜欢,这种骨子里极致的掌控。可是,姜来不知道的是,曾经温柔似水的自己也是如此,却在失去那个人之后,依旧下不了手,伤害他便是在自己的心上剜刀,毁了他的前程,万万不可能。
“这些话,若是寻常男子听见,只怕会桃之夭夭,但,你遇到的是我的师弟,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骨子里同样蚀骨肉柔情的男子。”
“阿来,知道。”姜来轻轻点头。
“我那傻师弟,自小无依无靠,听闻八岁时曾被姜将军所救,后送上紫端山,与我们一同习武,性格早熟,沉稳,亦十分有趣。少年老成,万事细心,连我这女子,都佩服他的心细,你得他爱恋,日后必定对你照顾有加。”燕秋霜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时紧紧跟随着父亲整日问着姜将军的故事便心生好笑,这个师弟有着与生俱来的专情,一旦认准,便会一反少言的常态,婆婆妈妈好似女儿家。
“想来,那时他虽年幼,但姜将军当时救下他的模样,定是让其留下来深刻的印象,多年依旧念念不忘,每每触及到阿来你的父亲,傻师弟便会好奇不已。如今却与你相识相爱,我这傻师弟看来是与姜家缘结不浅。”
姜来不知,原来叶大哥是这样崇拜自己的父亲,直在心里感慨这份缘的深厚。而自己似乎对父亲的知之甚少,叶大哥若是醒来,定要好好追问一番。
顿了顿道“姐姐,那****与奶奶究竟说了什么,得以让奶奶回心转意?”这件事姜来实在好奇,以奶奶那样固执的性格,断断是不会随意因为一个人的三言两语便改变了性情。这件事叶大哥虽在清醒之时告诫过自己不要过问,但内心的好奇依旧无法抑制。
燕秋霜神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将预见姜老夫人与你的未来,而那个未来,让姜老夫人足以动摇。”
姜来微微皱眉,似懂非懂。
燕秋霜起身道“日后,你回来诏安城,很多事你便会明白,无需急于一时。”那个伤口疼痛多年,如今依旧无法释怀,整舍得再次亲手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