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点头,复又抬头看着叶梦谦说道“叶大哥,化林哥与我在那古云庄中自幼为伴,他自小便喜欢那古云庄中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怕他此次下山,多有不适,你可否帮我照看他一二。”姜来说完便有些后悔,这叶梦谦只是招安城中的商贩,又怎么能照顾到池华林,且二人未曾谋面。当下便出言道“叶大哥,算了,那池华林,武艺高强,自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叶梦谦神色不辨,淡淡说道“你很是关心他,他是你何人?”
姜来眉间一皱,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我关心他了,他讨厌他还来不及,做事总是百般阻挠于我。我不过是可怜他为寻我而在这诏安城中独自飘零罢了。”
叶梦谦见姜来神色可爱,说道“当真?”
姜来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叶梦谦抿唇含笑说道“那我自不必费心去寻他了。”复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他与你是何关系?”
姜来想起奶奶口中想要为二人婚配一说,心中一恼说道“他是跟随爹爹左右的将士亦是兄弟的池二叔之子,说来算是我的兄长。”
叶梦谦见姜来有些恼了,止了话题说道“走吧。”余光瞥见那济人堂中门庭若市。
姜来自是也瞧见了,来往之人极多,不由说道“这药堂之中竟这样多人?”
那济人堂与临店无异,并无起眼之处,只是那源源不断从里间走出的人,可知那里面必定是别有洞天,药堂之内人流虽多,却井然有序,药材格子依对墙排开,且每个格子比与别家不同,略微大上几分,
叶梦谦唇角微扬,说道“这济人堂与那依云阁一般,背后之人,无人知晓,自前月开馆以来,只收取微额药费,就诊一律免费,诏安城中的平民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姜来眉梢微扬“这真是天下奇闻,竟有人开铺不挣钱,这背后之人定是资金雄厚之人,这每日进铺抓药之人络绎不绝,只消得一年半载便是如那无底之洞,源源不竭。”
叶梦谦敛目,唇角微扬说道“这天下的商人,自是以盈利为根本,断不会做这损己之事。”
姜来不解,问道“可这明面上收支本就失衡,哪里还有利可寻?”
叶梦谦笑而不答,继续往前而走,姜来兀自琢磨着跟上。
忽然叶梦谦晃身,脚下一错,被人拖着,避入小巷之内,抬眼看着紧紧将手按压在自己胸前的姜来,余光瞥见那街道之上英挺的池华林,姜来紧张地目视着池华林一点一点地走远,消失在眼前,才放下心来,放心地靠在叶梦谦的怀中,微喘着凌乱的气息,身后传来的轻抚,仿佛带着热力,源源不断地传入自己的身体,突然脑中一闪,惊愕地抬头对上那双正含着温柔笑意的双眼,怔怔出神。随即身上突然极度敏感地擦觉到了依旧覆在背部的温热手掌,涨红了脸,那心跳剧烈似要破胸而出,屏息不要再有分毫动作,那粘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竟变得热力难挡,这是姜来所没有过的复杂之感,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直觉这样太过羞人,心中一凛,一把推开叶梦谦,眼神闪躲地说道“我,我饿了,我们去满玉楼吃饭。”
叶梦谦见她平日里脸色太过白皙,此刻因窘迫而染上了红腮,面若桃花,眼中水光点点,低垂帘幕,就像一根根的芦苇末梢轻轻扫过自己的心间,奇痒无比,直觉便想要一把紧紧抓在手中。
叶梦谦缓缓走上一步,那姜来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叶梦谦心中泛起笑意,伸出手来,温言道“不是饿了吗,我们去满玉楼吃饭,你再这么一退三步的,我们今天就只能呆着这了。”
姜来心中烦乱,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得叶梦谦的一席温言良语,且眼中满是柔光,那炙热的眸光瞬间消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罢了,且那伸出的手那么沉稳有力,似乎在静静地告诉自己别怕。
姜来一把拍开叶梦谦的手,扬着下颌,语调轻快地说道“快走,快走,这顿你请。”心内依旧砰砰直跳,难以遏制。
叶梦谦无奈含笑摇头,真是个别扭的丫头。为分散姜来的穷迫,温言道“阿来,你可记得明日要去将军府赴宴?”
姜来经叶梦谦提起,才恍然道“明日便是寿宴,可要送什么礼?”
叶梦谦轻笑一声“我已备好,明日你与我一同前去,两家并做一家,无事。”
“叶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全。”姜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而又大惊道“叶大哥,明日将军府要举行寿宴,倒时定是众人聚集,诏安城皆知,那华林哥必定也会知晓。”
“无妨,将军府不是任何人想进便能进之地,且此次寿宴特别,是裴将军在诏安城中的最后一个寿宴,听说不久后,裴将军便要告老还乡。”
姜来微微皱眉,裴将军可能是父亲是诏安城中最后一个知己朋友,皆要离开这诏安城,姜来不知为何心内竟有些不舍。
叶梦谦跟上,却见姜来静立在原地不动,走出小巷,见那大道之上,一对官兵,正手执刀枪,神情肃杀,口中嚷嚷着让开让开,一时,无人敢有所动作,均静默在一旁。姜来见叶梦谦跟上,不由好奇地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怎么了?竟这样多的官兵。”
叶梦谦目光幽森,并不答话。
姜来见官兵走远,转身见叶梦谦似在沉思,又听得旁边一瘦弱矮小的小贩口中啧啧有声地说道“这燕秋霜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昨夜夜闯皇宫,连这皇帝的夜明珠都敢抢了去。”
一旁尖嘴猴腮的人附和道“可不是,这燕秋霜真是无所不敢,这次朝廷定是不会轻饶了她。据说啊,这南方大灾,已有不计其数的难民正纷拥而来,可这皇帝啊,还整日沉迷于女色,流连床榻。”
那瘦弱矮小的小贩赶忙阻止道“可千万别说了,这要是让那官兵听了去,我们不得要落得个什么下场呢。”
尖嘴猴腮的人连连点头称是“我们可要做好准备,指不得那灾民涌进城中,连着我们这小本买卖都不保。”
瘦弱小贩说道“那自是,这诏安城啊,已不比往日了。”小贩压低声音说道“前日里啊,我听说这燕秋霜为人风流****,被其沾染过的男子是不计其数,专挑那精壮有力的男人,你说这……”
“这全数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姜来还未说完,便被叶梦谦一把拉住,动作强硬地往前走去。
留下谈论的两人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怔,便回过神,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姜来使劲睁开叶梦谦的禁锢,嚷声说道“叶梦谦,你干嘛!”
叶梦谦松开手说道“你何必为了一个见过几面的人这样出头闯祸。”
姜来愤然道“我们是只见过几面,但我们是朋友,我唤她姐姐,自是自家人,有人在她的背后乱嚼舌根,就是与我相干。”
叶梦谦见姜来面有愠色,知其是吃软不吃硬之人,不由柔下声音说道“这燕秋霜名声在外,天下要说她坏事之人,多如牛毛,你若站在这诏安城中一天,专与他人理论,都不够时辰。这嘴长在他人身上,你呈一时之强,即使理论有理,转身之后,他人也是照骂不误,你何必多此一举。”
姜来本就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听得叶梦谦这样细细为自己分析,那股怒气渐渐压下,嘴上却还是硬着说道“姐姐怎就那样喜欢朝廷之物?”
叶梦谦举目望向澄碧无边的天空,悠悠出口“那朝中自是有她心心念念之人。”
姜来诺有所悟,抓着叶梦谦的衣袖说道“你怎知道?”
叶梦谦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素手,唇角含笑地说道“有些事,不知更好。”
姜来皱眉,见叶梦谦虽嘴角含笑但眼中全无笑意,压下心内的好奇。这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说或是不想说的事,自是不比强求,且姜来相信叶梦谦若不想告知自己,必也是为了自己好,姜来说不上来为什么,自第一眼见到叶梦谦便无端地相信眼前之人必定不会欺骗自己。这是自己都难以解释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