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左林用力地尝试让轮椅攀上有些陡峭的上路,却因为手部的力气不足而不断下滑。
哲南从后面跟上,扶住了轮椅上的把手。
“林哥还是让我推你吧,这路你真推不上。”哲南望了一眼因为被扶住轮椅而得以松一口气的左林,皱眉说道。
“让他一个人。”尤里在前面淡淡地说道,他背着巨大的背包走在这陡峭的山路上如履平地,没有任何乏力和流汗的迹象,这似乎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臂力,而且这个人的耐力是怪物级别的吗?左林在心中痛骂尤里是魔鬼,可又无力反抗对方,只好对哲南一笑,示意他发手。
哲南没辙,尤里是他未来东家,又是自己崇拜的人,他的话不敢不听,最后也是慢慢地放手,但他垫在了队伍的最底部,预防左林没有力气而滑下去的情况。
于是三个人又继续向崎岖的山路进发,可速度十分缓慢,按照这个脚程去到艾茅斯都城要好几天的时间。没人说话,尤里在时不时地回头,哲南则时不时停步,因为左林。现在他连坚持着不动都困难,但他却始终在慢慢挪动着。
他咬着牙,流着汗,胸腔剧烈的起伏。
在库卡村当中,尤里对他的体能有进行过训练,为的就是锻炼他双手的力量,双腿不行那就锻炼双手,而且纹术很大程度上都靠双手来操作……虽然尤里没有告诉他锻炼手部的力量会对纹术产生怎么样的效果,可尤里既然叫他锻炼那必然是有用的。
尤里是除了锁灵之外第二个不会伤害自己的外人,对其的信任要比哲南还要高。左林说不出原因,但对方说的话应该就是对的,他必须听。
“你为什么不将这半个月学的用在这上面呢?”尤里头也不回,似乎有些等不下去了,给了左林一个提示。
这半个月?
左林有些明白了什么。
纹术本身就是一项操控物体的技巧,那么为什么不能够将这一种技术用在了这一张轮椅上呢?要知道他如今如此费力的原因很大程度是由于更换轮椅后的不习惯——他如今还在使用尤里从外面带来的普通轮椅,这种轮椅没有左中元制作的组件,零件太过原始导致了其极其难用,这一直都是左林无法习惯的原因,你让一个习惯坐纹动机的人去踩人力车也会产生这一种由于落差感而导致无法适应的表现。
那么如果自己使用纹术会不会轻松一点呢?左林有些没有自信,因为他没有用过在这些地方,他练习的对象永远是石头、铁块那样的东西,换做轮椅这样精密度高的器械他自然没有多少信息,若是不成功说不定这一架轮椅变为废铁,就和库卡村村口那一些已经变成奇形怪状的废铁一样。
他微微在脑海凝力,右手搭上了轮椅的把手上。
“第一路纹路,简单解析。”随后一道金色的线条从他掌心出发,通过把手开始向轮椅深处延伸。
纹术分为十级,每一个级别代表着对于物体的掌握到某一个层次。左林目前还站在第一路的门槛前,迟迟没能跨出那一步,但他已经能够掌握轻微的纹路力量,目前来说应该算的上是伪第一路的纹术师。
这一个级别可以对物体进行简单的分解和重组等动作,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无疑是那道金黄色的线所带来的后果。
那道线被称为纹路,通过纹路来解析物体从而达到控制物体的效果。解析是很关键的一环,那是要完全了解物体的结构和组成元素,深入物体的核心,才能够控制物体的一切。这是纹术最基本的概念,也是最为重要的公式,因为往后的层次无疑都是依靠最基本的公式来延伸出来的,例如第五路的尤里,第五路的特点能够隔空御物,五条纹路可以支撑物体脱离双手仍然能够被控制,这其中也有解析起的作用,因为了解的越深,才能够更加随心所欲地操控物体。
哪怕是块石头,在纹术下也会是件活物,这就是纹术的奇妙。
左林慢慢闭上了眼睛,他能感受到金色的线在为他开辟道路,在不断延伸。他能够看到那一条线路在轮椅中爬行,像条蛇,又像独处在自己地盘的巨龙,慢慢将自己的地盘巡逻一圈,默默记下了地盘每一样事物。
但即使那条纹路到达了轮椅转动的中轴,左林依旧没有办法像迁命那样将整个轮椅活动起来,那条纹路在中轴就好像涂了油的手,完全没有办法驱使它运作。
“这就是纹术吗?看上去好神奇哦。”哲南望着微微发亮的轮椅和专心致志的左林,在一旁惊奇地观察。这半个多月来,尤里都是带着左林去村外的树林训练,就算在村里训练也是一些无关的体能训练,导致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触所谓的纹术,只能在晚饭阶段听着左林和尤里讨论的不亦乐乎。
左林一脸地平静,只是微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着急的一面。
“是不是觉得根本没有办法让它动起来。”尤里似笑非笑的问道。
“是的。”
“你当然动不起来。”尤里冷冷地说道:“细致操作那可是第三路才能做到的事情。”
“细致操作?”
“第一路纹路只能控制物体的大体动向,你却直接把纹路伸去轮椅的中枢去妄图驱使它,你这样的行为就好像用大号扳手去拧小号螺丝,能拧动吗?”
“纹路就很像一只手,层次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但不是代表你的手越来越灵活,而是代表你的手更多、更细、更广,如果要让轮椅的中枢自己运作,那起码要第三路的细致强化才可以办到,依靠第一路的纹路是没有办法操控那精密的中枢的。”
“那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纹路代替你的手来转动轮椅?”
“额……”左林语塞,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办法。
最主要的是那天他认为迁命操控他轮椅似乎用的是直接掌握中枢的方法,他下意识也就同样想要转动中枢来驱使轮椅了。
他尝试了一下,将纹路像一只手一样慢慢地抚上了轮椅上的转轮。
轮椅慢慢地移动了半分,虽然极慢,可确实是在左林没有推动的情况下转动了。
哲南拍着手掌为他高兴,尤里赞赏地点了点头。
可轮椅支撑了不到一分钟,那光芒就黯淡了下来,轮椅因重力直直地往后退。
“林哥!”
幸好哲南在后面撑着,不然左林立刻就会倒着滚下去。
“没力了……”
“你也太快了一点……”尤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先休息一下吧。”
“看来我们还得用好久才能够到艾茅斯都城了。”
艾茅斯都城东面沿海,西面朝向内陆,若是想要进入艾茅斯都城除了海边的码头之外,还有三座城门可供选择,但若是说前来艾茅斯都城游玩的旅客,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面向西边的艾茅斯都城正门。
艾茅斯都城作为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商城,由于近海和高度繁荣的景象,这使得许多游客途中都会在艾茅斯都城停留一些日子,其中宏伟的艾茅斯都城正门都会是他们必定的观光地点之一。
近数十米高的城墙,厚重的城门上有护城兽的浮雕,但多数都被历史的风沙消磨的难以辨认。虽然近年来有重修过城门的工程,但很大程度上还是保留了当年战争所带来的伤痕。
那是勋章。是当年艾茅斯都城作为战争战略地点的不可磨灭的战绩。
当年大陆战争爆发之时,艾茅斯都城借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守住了西边铁骑的践踏,使得对方没有能够从艾茅斯码头登陆东方大陆来运输物资和攻击,间接缓解了西方暴君对东方帝国的侵略计划。
所以这一栋门是西方人仇恨的对象,是艾茅斯都城人民的骄傲,是无数追寻以往历史的旅客朝圣的对象。
“……确实宏伟到别人无话可说,连我这样专业鸡蛋挑骨头的人都没法在这一栋门前说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路人望着叉腰自说自话的少年,在思绪对方是不是拥有什么精神疾病的时候,对方竟然双手合十在艾茅斯都城的城门前朝拜起来,这样的行为让他十分不安,只得赶紧快步前行,不想靠近对方半分。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被别人当成了脑子有病的人,他只知道在他的行事准则当中,值得尊重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亵渎。哪怕这座城门没有意识,感受不到他的朝拜,他只要认为对方值得自己尊重,那么即使跪下磕头他也是心甘情愿。
纵然世界以淡漠相待,他也会回以数倍热情。
虽然路人没有把这一个奇怪的少年放在心上,但自然会有其他人把他的行为放在眼里。例如守卫在护城河边的侍卫,他们看见这一名少年如此奇怪的行为,难免要上去询问一番。
“您在做什么?”他们训练有素,即使对方可疑但也礼貌至极。
“我在感慨这个世界的美好,你们这座一座城门是无上的瑰宝,让我不知觉的想要膜拜它。”
少年动作没有变化,但口吻像是一个狂热分子,让侍卫们面面相觊,不知该说什么。
“您叫什么名字的?我想我们有必要登记一下你的资料……”
即使对方没有展现出过多的危险性,但侍卫们觉得安全起见还是要将对方的名字登录备案,以免有什么过错。
“啊,好感动。”他却不以为然,握着侍卫长的双手,热情地说道:“如此宏伟的城墙下有着如此尽职的士兵,如果艾茅斯都城有意识的话它一定是十分欣慰,你们都是我们这些游客安全的保证啊!”
侍卫们不由地有些骄傲,毕竟他们每日日晒雨淋站在外面,少有别人问津他们,这一天难得有人看到了他们工作的辛苦,他们自然会有些成就感,仿佛当年守卫艾茅斯都城的将士是他们一样。
“我由衷地尊敬你们,你们都是硬汉子……哦对了你们问我名字对吧?”
侍卫们被反问才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连忙点头。
“我叫甘咏,虽然读起来十分怪异,但意思十分好理解,就是心甘情愿为你们咏唱赞歌的意思……你们也是我说尊敬的人,所以说我也很情愿为你们唱上几首赞歌哦。”
“艾茅斯都城的士兵,魁梧英勇,为人民的安全奋斗……”
他居然真的唱了起来,原本士兵们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结果没想到对方真的现场为他们唱起了自编的赞歌。
因为对方的歌声确实不错,他们也不拒绝,居然还现场打起了节拍。
“……我们的安全,全是因为你们,艾茅斯之盾,英勇的士兵们。”
他的演唱完毕,身边也聚了不少的人围观。但却因为歌声确实很好听,现场不少人都随着歌曲打起了伴奏。
一曲完毕,他十分优雅地行了个礼。
“唱的太棒了,兄弟,祝你在艾茅斯都城玩的开心。”侍卫们的领头鼓掌笑道,对方如此热情也是他们想不到的。
“我会的,谢谢你们,我们的艾茅斯之盾。”
说完他敞开了怀抱,将领头抱在了怀里。领头也很乐意,这年头很少人在意过他们,他们每日站在这里日晒雨淋,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让他们的心情十分畅快。
“那我进城了。”他挥了挥手,欲和侍卫们分手离别。
“好的,兄弟……等等,我们忘记询问你来自哪里了?”领头目送对方走进城门,但回头瞄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单子才想起自己还要登记对方的消息。
“海勒斯都城的,我的朋友。”少年回头轻轻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城门。
甘咏掂着手中的钱袋,邪魅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职业的话,是个盗贼。”他小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