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像上了发条一般有节奏地迅速暗了下去,季延延关掉电脑上的酷狗音乐,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
她的下午还没过呢怎么天就黑了?!
静静地思考了一会人生,痛斥了一下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季延延双手握拳,做了伟大而艰巨的决定——
她决定明天再努力。
于是季延延心安理得的重新打开酷狗音乐,列表里一溜儿都是久石让的钢琴曲。
放了一首《风之甬道》,季延延单手托着腮,很认真的听着播放器里传来的悠远旋律。
季延延很喜欢听歌,但她很少听流行歌曲,她喜欢听钢琴曲。那种悠然的,舒缓的旋律,会让季延延突然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升得很高的肥皂泡,晃悠悠地朝太阳飘。不会担心不会沮丧,没有目标地到处飘,厌倦的时候就自己破掉。
这样多好。
季延延听音乐的时候是真的在听,手托着腮很认真的在听。她不会像大部分人一样边听音乐边刷网页,音乐放完一遍后连名字都没记住。她会很用心的去听,眼睛透过琴声,她可以看见一个眉眼温暖的老人对她微笑,精致的雅马哈三角钢琴荡漾出柔和的光。季延延穿着缀满蕾丝的公主礼群,在金色的音乐大厅里,跳了一支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舞。
醒醒吧,季延延。
轻笑一声,列表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曲,依旧是久石让的。
起身去客厅接了杯温水,回到电脑前坐定,季延延再次迷茫了片刻。
现在要干什么啊?
季母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用大分贝的声音打着电话,老旧的电视机发出缓慢微弱的“嘶嘶”声。嘈杂却温馨。季延延歪着脑袋,她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看的《侧耳倾听》还有一点点没放完。
将大衣裹紧,手里握着愈来愈冷的水杯,季延延蜷在软椅里一部接着一部地刷着宫崎骏的电影,直到季母没好气地来催她关灯睡觉她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抬头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到12点了。
就在季延延把头埋进被窝过了很久,正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时候,一声微不可查的嗡鸣声从她的耳边上擦了过去。
是那种蚊子独有的,可以让人瞬间怒气值爆棚的嗡鸣声。
然后季延延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白炽灯的开关上。季延延喜欢冬天,但是不喜欢冬天的蚊子。但由于季延延并不热衷于收拾自己的房间,所以即使是寒冷的冬天蚊子也依然很喜欢她。
在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后,季延延将一团裹着五六只蚊子遗体的纸巾投进了垃圾桶。侧耳听了听,另一个房间里,妈妈已经睡得很熟了。
季延延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突然……突然不想睡觉了耶!
季延延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锁上房间门。
还有什么,能够比在寒冷的冬天钻进被窝里玩手机更加惬意呢?
季延延正饶有兴致地刷着空间动态,一个名为“低语”的人突然发了条消息给她:
“你是谁?”
季延延有些惊讶,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没睡?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过……这人是谁啊?她什么时候加的啊?季延延看了看“低语”的资料,咦?居然还是个跟她同龄的男生。
季延延觉得还是不要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的好,于是她将“低语”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你是谁?”
“……你先说。”
“你先说。”
“女士优先。”
“……”
这人到底谁啊?!季延延按捺住拉黑他的冲动,她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
“你是哪个学校的?”
“A中,小升初考上去的。”很自豪的语气。
季延延准备打字的手蓦地顿了顿。不知为何,她突然间觉得这个叫做低语的人很熟悉。
这种自豪又有些牛逼的语气,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听过。
反正就是很熟悉。
“啊,真厉害,A中很难考的吧。”自然而然的赞美。季延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这样赞美过某个人。
“还行吧。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再次回归正题。
季延延满头黑线。
“反正我们都是一个镇的,你把你名字说出来,说不定我俩还认识呢。”低语循循善诱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季延延突然觉得他像是……一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咦,他翻了我的资料吗?
然后季延延就很真诚地被拐卖了:“我是季延延。”
对话框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
“哦,原来是你。”许久,低语这样说。季延延仿佛听见了屏幕那边的轻笑。
哦,原来是你。她记得很久以前,有个人也对她说过这句话。彼时少年,眉眼带笑。
记忆像决了堤一样地汹涌而至,季延延的手抖地几乎拿不稳手机。她终于知道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了。
低语。低语为喃。
“你是不是江木喃。”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
季延延突然万分感谢之前吵醒她的那几只蚊子。
很久以前,季延延有一个心事,叫做江木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