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写作业呢?”季母探过头,将装满温水的杯子放在桌上。
季延延正出神地在草稿本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倏然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啊……是啊,作业还有一点点。”明明是只做了一点点。
“快点写吧,还有两三天就开学了。”季母颇为无奈地看看女儿,转身就要出去。
“哎,对了。”季延延转过头,凳子向后仰了仰,“爸爸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五天吧。”季母淡淡地应了一声,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是嘛,季延延看看桌子上的台历,神思有些恍惚。
即便是二月份,天气还是一样冷呢。
划掉台历上最后一个属于假期的日子,季延延背上久违的书包,沉下一颗玩腻的心,又回到了熟悉的教室里。
一切都不曾变过的初二(6)班。
幸好昨晚把作业及时写完了,不然现在可就慌了。班主任还没有来,季延延眯眼打量着周围一圈狂刷寒假作业的人,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优越感。就好像是正当其他班都在上文化课的时候,上着体育课的她悠悠然的从他们的窗边走过,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哟,季延延。”一个声音从身旁炸起来,伴随着摔书包的声音,“一个月不见你又老了不少啊。”斜着眼睛看向隔壁桌子上的银灰色书包,季延延的声音酸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呵呵,你也是啊,老得头发都萎缩了。”
许单铭有些尴尬地用手抹了一把刚理的头发,声音弱了下去:“你懂什么,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
“小平头?”季延延扬扬眉毛。
“滚滚滚,这是艺术,什么小平头,真俗!”许单铭别过脸,将书包挂在课桌旁边的钩子上,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唉,都是我妈,非要拉我去理头发,”许单铭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我跟你讲,那理发师跟我妈肯定是串通好的,把我头发越剪越短,要不是我突然睡醒了,肯定就变成秃子了!”
“请不要侮辱秃子,人家也是有职业操守的。”义愤填膺的声音。季延延暗暗笑了笑,看着许单铭黑下去的脸,不由地收起表情:“哎,其实你这样也蛮帅的。”
这倒不是季延延在安慰他,身侧的少年五官俊郎,眉眼清秀,估计就算变成了秃子也是有人要的。
“废话,这种发型都可以驾驭得那么有个性的人全世界还能找到第二个吗?”许单铭很不客气地自恋了一把。
臭不要脸。
季延延白他一眼:“作业写完了吗?还有空在这里闲扯。”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许单铭突然扬起了声音:“你以为我还是去年那个许单铭吗?告诉你我今年作业写完了!”随后他往季延延身边凑了凑,“怎么样,看在你我同桌多年的份上,我免费借你抄?”
季延延用手拨开他:“哟,稀罕啊,你居然做完作业了,班主任搬到你家隔壁住了?”
“懒得跟你这种凡夫俗子多费口舌。”许单铭转过脸,面色平静地翻开一本小说。
那本小说她认得,是川端康成的《雪国》。季延延兴趣盎然地托着腮,正想着这家伙怎么也看起这么高深的书了,班主任从后门走了进来。
见过食堂大妈打饭时候的手速吗,嗯,就跟他们的新班主任薛凡没收正在刷作业的同学的作业一样快。
一个长得很魁梧的男老师。季延延猜他是教体育的。
“你们几个,出来一下。”和预料中怒气冲天的震耳吼声截然相反,薛凡用轻柔缓慢的声音把刚刚抄作业的几个同学叫了出去。
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嫔妃们见到皇上的那种声音。
哦不对,是太监。
季延延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地转过头,拍了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单铭,面目忧伤地说:
“我有点想徐颖了。”
“新班主任不挺好的嘛,我就喜欢这种温柔的女老师。”一直没有回头看薛凡模样的许单铭心不在焉地说道。
“……”季延延没出声。
有一种对于智障的震惊之情叫做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