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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诗酒观绮翠 引诗话芙蓉

二人吃完早点,大师兄回飘香楼等候同门,辰星独自在城里闲逛。

宗门聚会,辰星少不得麻烦上身,前不久闹出的事端,必然在当事门派酝酿,一旦爆发,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辰星也不甚在意,虽无力相抗,自保却绰绰有余,大不了破封释魔,看那些门派能耐我何。

此次非正式的门派集会,辰星自是有几分好奇,他生于地球,成长于科技时代,对修士社会的了解仅限于家传古籍。因为家学渊源,辰星对修行的理解比之寻常宗门子弟更加高明;因为身怀绝技,辰星可以肆意妄为、有恃无恐,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融入了这片浩瀚神洲。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辰星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

街上读书人明显多了起来,或两两为伴、或三五成群,有的闲聊家常、有的互相恭维、有的卖弄学识。辰星看着眼前百态,别有趣味。走进一间书坊,随意买了两本诗集,辰星决定认真学习一下诗词,总不能以后还像在青云派时那样,东拼西凑、生搬硬套。

绮翠池,名为池,实则是一座人工开辟的湖,呈新月状,湖中生有各色莲花。后有高人于夏夜路经绮翠池,惊叹不已,遂布下神通,使得花开不败,四季永绽。读书人常于绮翠池吟诗作对,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传统。再后来,毅国皇帝钦点,每年四月十五,在绮翠池举办绮翠诗会。时过百年,绮翠诗会已是毅国文人最大的盛会,无数青年才俊卯足了劲,盼望在诗会上一夜成名。

日落月升,本就热闹的绮翠池更加喧嚣,一艘豪华楼船浮于绮翠池中央,船身雕龙画凤、金碧辉煌,显然是属于毅国皇室。池边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毅国高官文豪将在高台之上,共同主持诗会。高台周围摆满了桌椅,以供文人才子饮酒作诗。

辰星意在美食,无意诗会,便找个了远离高台的池边石桌落座。轻抚小狐狸额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数以千计的儒生咬文嚼字、互相恭维。

月光洒落,水面波光粼粼,莲叶轻摇。柔风舒爽,辰星不禁微微阖眸,呼吸着风中醇香,享受这片刻的绝美。

周围突然安静,辰星张开眼帘,但见八位便装老者和一名青年登上高台,似是为了迎合绮翠池的形状,九人呈新月状排开。

居中老者环顾四下,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轻笑开口:“呵呵,今年绮翠诗会还是老规矩,以诗争酒、以词夺菜,想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便要作出最好的诗句来。诗会夺魁者,将得到陛下御赐的文宝,至于是什么文宝,呵呵,容老夫卖个关子,总之,请各位尽力吧。”言罢,台上九人落座。

老者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无疑这老者修为不俗。

随着台上九人落座,绮翠池又再次喧嚣起来,来自各大酒楼的伙计在人群中穿插上酒上菜。当然,此刻端上的酒菜都是普通酒菜,即便这些酒菜足以称得上丰盛美味。

此刻,辰星面前的石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毅国皇帝为宴请前来除魔的各大门派,命御膳房准备了许多美味奇珍,虽然这些所谓的奇珍仅仅是凡人皇帝眼中的奇珍,那些修仙门派的弟子长老们未必瞧得上眼,但对于来自地球的辰星而言,面前的菜肴,当得起珍馐二字。

飘香楼的大厨们和其它酒楼的大厨以及皇宫御厨混在一起为御宴和诗会准备菜肴,韩掌柜也没和谁打招呼,直接让伙计按照御宴的规格给辰星上菜,在韩掌柜眼中,辰星定然是来自宗门世家的子弟,单独给辰星上菜不算坏了规矩。更何况在这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厨师们和总管都忙得热火朝天,哪有功夫顾得上这点琐事。而且辰星的位置远离人群,自是无人注意到这一桌与众不同的菜肴。

辰星夹起一片采摘自绮翠池的莲藕送入口中,口感绵软,可谓入口即化,缭绕不散的清香,搭配蜂蜜的甘甜,当真是辰星从未品尝过的美味。这盘莲藕的烹饪方法极为简单,上锅清蒸,再浇上一点蜂蜜,仅此而已。转头望绮翠池,月光下各色莲花华美绝伦,彰显着池中莲花珍贵非常。

相比这盘香气四溢的莲藕,石桌上最显眼的菜肴对辰星而言则不甚稀奇。一只用六种方法烹制的锦绣龙虾,除体形巨大、口感稍好外,与地球上的锦绣龙虾并无二致。鲜嫩的虾肉被分成六份,六种烹饪技巧将锦绣龙虾的美味展现得淋漓尽致。虾头中空,里面摆放着一盅浓汤。

毅国距海数万里之遥,莫说普通百姓,毅国皇帝一生也从未见过大海,做海产干货生意的商人亦寥寥无几,御膳房的海鲜是皇室委托交好的小门派弄来的。

其它菜肴,皆为辰星无法分辨的食材,想必是地球上没有的动植物。

高台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诗会第一题依照惯例,以绮翠池为题作诗一首,奖品为池中莲藕。”

每年诗会的开场诗,皆以绮翠池为题,年长日久,这开场诗可谓亦简亦难,简因可提早准备,难因意尽词穷。

有些书生迫不及待提笔蘸墨,而多数人按兵不动。

辰星浅饮香茗,与小狐狸分食一盘不知什么肉做的丸子,丸子有鹌鹑蛋大小,一半红烧,一半油炸,摆成阴阳鱼形状。口感滑嫩松软,又不乏弹性,还有一丝缭绕不散的酒香。

正吃得津津有味,一道人影闪过,池边莲灯轻晃,火光摇曳,紧接着一只手搭在辰星肩膀:“辰兄弟,你必须帮为兄一把,为兄的终身大事全仰仗你了。”

辰星轻笑道:“大师兄何出此言?”至于大师兄为何知道他姓辰,自是与无尘宫长老闻人鹤有关。

大师兄指向绮翠池,辰星顺指遥望,只见一条小船浮于水面,船上坐有一女子,身形婀娜,面带薄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女子左手握着玉杯,侧身伸出右手轻抚水面莲花。玉杯氤氲凝光,彷如凝练月华,似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宝。

“那女子便是童仙女?”

大师兄猛点头:“辰兄弟快帮为兄想首诗。”

辰星喝口茶,笑吟吟看着大师兄。那童仙女既然被称为仙女,想来必是资质出众、才思敏捷之人,如若大师兄说出什么好诗,哪怕打油诗,童仙女也能当场拆穿。

“大师兄可有笔墨?”

“有有有。”大师兄从乾坤袋中掏出文房四宝,见石桌上摆满菜肴,当下又取出一张八仙桌,铺纸研磨。

辰星起身提笔蘸墨,斜眼看向童仙女,沉吟片刻,挥毫写道:玉盏映芙蓉,碧波娇颜生;并蒂月下影,镜花水相逢。

大师兄抄起纸卷,记住诗句,将纸卷塞进乾坤袋,二话不说兴冲冲一个闪身,装作凡俗中武林高手的样子,一步一点水,跃向池中小船。

“总算打发走了。”辰星摇头低语。昨日在飘香楼偶遇大师兄,辰星便不想与之多作纠缠,不愿再沾上麻烦,虽说这些麻烦全是辰星自己招惹来的。

大师兄落在船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折扇,深情望着童仙女,吟诵诗句:“玉盏映芙蓉,碧波娇颜生。并蒂月下影,镜花水相逢。”

大师兄动用修为,声传十里,霎时间,与会才子目光齐齐望向池中小船。

辰星不得不承认,大师兄的声音确实好听,嘹亮中带有一丝沙哑,阳刚亦不失温柔,唯一的遗憾是人有毛病。

接下来的一幕,直让辰星瞠目结舌。

童仙女斜眼怒瞪大师兄:“周启山,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说,这诗从哪抄来的?”

童仙女没用修为,除了辰星没人听到童仙女说了啥。

辰星心想大师兄不愧脑子有坑,俩人青梅竹马的关系用得着那些骗小姑娘的手段么,还在他面前装作不熟的样子。那童仙女也够泼辣,长得婉约柔美,张口粗言俗语。不过也难怪,以两人的关系自然无需顾忌什么。

“童姑娘,此言差矣,小生……”

话未说完,便被童仙女瞪了回去:“好好说话。”

大师兄哦了一声,坐在童仙女身旁,低着头小声道:“云仙,我想你了。”

童仙女也低下头,眉目含羞,若不是带着面纱,怕是脸要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故作镇定道:“只是想我了?”

“哦,我给你炼制了一件法宝。”说着从怀里取出乾坤袋,手忙脚乱掏出一大堆东西,翻找半天拿出一只玉镯,递到童仙女面前。

童仙女又瞪了大师兄一眼,直让大师兄提心吊胆。

“给我戴上。”

“哦。”大师兄毛手毛脚抓住童仙女左手,把玉杯放在船上,捏着童仙女指掌将玉镯套上手腕。

辰星对大师兄无话可说,看童仙女那模样,怕是早已经死心塌地,非君不嫁了。卖弄什么文采,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此刻大师兄智商直线下降,抓着童仙女左手嘿嘿傻笑,童仙女任大师兄抓着手,右手从大师兄掏出的那堆杂物中捡起一幅纸卷,抖手轻震,纸卷悬空平展。正是大师兄所诵诗句,题目是《绮翠池观仙子扶莲》,旁边还有一行小子,‘祝大师兄与童仙女比翼双飞’。字迹饱满俊秀,远非大师兄那一手狗爬字可比。

童仙女眼珠滴流一转,瞧向辰星,方才大师兄找辰星求诗,可没逃过童仙女眼睛。童仙女很喜欢这首隐喻诗,心里默念诗句,越念越觉称心,美滋滋将纸卷塞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童仙女抽回左手,又瞪了大师兄一眼,冷声道:“划船。”

“哦,去哪?”

“诗从哪来的?”

“我写的。”

“嗯?”

“朋友写的。”大师兄被童仙女瞪得心里直打鼓。

“那还不去谢谢人家,礼节都不懂。”

小船靠岸,童仙女莲步款款来在辰星面前。

“小女子谢道友赠诗,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辰星放下筷子,并未起身:“童仙女请坐,在下辰星,星辰的辰,星辰的星。”

童仙女面露惊容,随即轻笑道:“道友如今名声在外,腾云宗正联合几个宗门打算对付道友呢。”说着和大师兄坐在石凳上,大师兄傻笑着端起酒壶斟酒。

闻听此言,辰星面色如常,无非是当日在齐安县见过自己的人,跟闻人鹤打听到了自己姓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双树城之事,除腾云宗外又有不少门派牵扯进来,他们自然不会怪罪老和尚,纷纷把矛头对准自己。不过辰星毫不在意,大不了借邪魔之手把这些宗门灭了。

朝凤谷距离毅国岂止万里,又是名门大派,与腾云宗、坤山派等小门小派交情甚浅,若非事关邪魔出世,朝凤谷断然不会前来。此事不论孰是孰非,皆与朝凤谷无关,此番前来乃是为镇压邪魔,其余纷纷扰扰,朝凤谷都会置身事外。童仙女如此说,也是有意无意的表明朝凤谷的立场,作为少有的历史悠久的宗门,朝凤谷能延续至今,究其原因无非是不妄沾因果。历经无数岁月,见证了无数宗门兴衰存亡,朝凤谷之人愈加懂得生存之道,路边衣不遮体的乞丐,也许就是百年后的仙道至尊,历史上因一言一行而灭门之事更是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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