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默默念咒,戒刀飞入手中,哈哈大笑,朝着肃慎走来。脸色一变,厉声尖叫,道:“我要你为我徒儿陪葬!”
肃慎心思:“死了还得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睡在一起,如何使得。”干瞪着两只大眼,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坐以待毙,内心十分不甘。见他一步一步逼近,心中燃起的惶恐越来越甚。
突然,空海身子往下一沉,双脚陷入一滩黏液之中。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道:“不好!什么人这么卑鄙,胆敢暗害洒家?”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暗忖:“我好不了,你这丫头片子也别想活!”默默念咒祭出一团沙石向着肃慎袭来。肃慎一声惊呼双臂护脸,身边现出一人将她抱起飞走,随后传来一声巨响屋倒墙塌。来人正是伯璃,原来他早已察觉空海有异,祭出分身试探于他。那空海根本没将伯璃放在眼里,当时并未察觉异常,还以为将他变成了石头。此时再看空海只剩两只手,露在地面不停乱抓,未几双手也慢慢陷落。
灵苦封住灵远穴位,延缓石化的进程,解开了肃慎身上的捆龙索和胐胐腰部檀木念珠,解纳百宝囊收归己用。原来他三人一路之上,皆有天山派高手暗中保护。
突然刮来一阵飞沙走石,众人睁不开眼,暗暗祭起真气护盾。慌乱之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后悔有期,贫道先行一步,哈!哈!哈!”再看地上介休被狂风卷走。
伯璃大惊,急忙进入凶兽之胃查看。但见胃壁囚笼一侧赫然一个大洞,周边有真火灼烧的痕迹,伤口正在慢慢愈合。荣琏已被救醒,三人谢过灵苦,灵苦带着师弟回天山治疗,不提。
修整了几日,三人飞到朐国东部沿海襄平郡。那东海三岛,三人皆不曾去过。茫茫东海,找不到位置若耗尽了真气,很可能葬身大海。三人决定不冒此险,坐船去,沿途还能慢慢欣赏海景。三人遂上了一条驶向东海三岛的货船。
海上航行数日,这日傍晚,三人出了船舱升到甲板上透气。夕阳下甲板的色调和晚霞的余辉交相辉映,使得货船增添一份静谧。三人伏贴船舷手搭凉棚四下打量,十几条归航的渔船,在海平面划开了一道道波光粼粼的水纹,优美极了,渐渐地归于岑寂、无声。大海的黄昏气势磅礴,带来感人肺腑的诗意:“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海瑟瑟半海红。”正是它迷人的风韵;“人间重晚情”,正是它浓郁的情怀。
海风吹拂下,伯荣二人喝了点酒微醺,躺坐在甲板上沐浴着夕阳的余辉,心情十分舒畅,荣琏道:“如此诗情画意,不如让肃姑娘弹奏一曲助助兴,不知肃姑娘意下如何?”
肃慎微微一笑,道:“我弹琴可以,你们俩也别闲着,一人唱歌,一人伴舞,才行!”
“彩!彩!彩!舞我来跳,我要跳给肃姑娘看!”说完踉踉跄跄打起了醉拳,动作十分滑稽。荣琏喝高了,一时忘乎所以起来。
伯璃道:“好!我来唱个曲给二位听。这是一首老曲。你们二位爱听,便请欣赏,若是不爱,还请忍住。”
肃慎笑道:“伯公子雅兴,不知公子想唱什么曲,说来听听?”
伯璃微微一笑,道:“《蒹葭》之曲,还请肃姑娘不要见怪,为我和音。”
肃慎听完,祭出瑶琴,左手按节捻弦,右手弹起《蒹葭》之乐,那瑶琴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琴音出自肃慎之手,说不出的奇妙悦耳,动人心魄。吸引了不少旅客羡慕的目光,就连海鸟也落在桅杆上静静欣赏起来。
但听伯璃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肃慎心中蓦然一动:“他琴中说的‘伊人’,肯定不是我,这歌声在他口中何以如此缠绵,充满了思慕之情?”想到此处,不由得脸红心跳,黯然神伤。
伯璃唱的情真意切,肃慎越来越心烦意乱,满脸沮丧,不经意间皱起眉头。右手暗暗催入真气,就在此时,突然“当当”两声响,七弦琴上的第三、第六弦应声崩断。肃慎一言不发,面色忧郁凝重。
荣琏酒醒了一半,听闻琴弦崩断也不跳了,双手撑住身体半躺在甲板上,叹气摇头,道:“咱们这些道人学成之后货卖帝王家,升官发财自是少不了,娶娇妻美妾那就难了。”
伯璃回过头来,见她手抚断弦,似乎有说不出的难受,安慰道:“不过是断了两根琴弦,肃姑娘又何必这么沮丧?”当下接过瑶琴,解下断弦,放松琴弦,重新缠上线,调好音,还给了肃慎。
此时三人腹中咕咕直响,伯璃也觉饿得厉害,道:“天天吃船上腌制的干货,好没胃口。”
荣琏道:“饿得慌,我也吃不下那些腌货。”
肃慎拉过伯璃,用手指着远方一艘渔船,脸色微红,道:“我想吃鲜鱼,你前去寻寻?”肃慎本是姑娘家,脸皮薄,若亲自前去自是放不下身段来。但见远处又驶来一艘大船,两船之间一艘渔船升起了炊烟。
伯璃道:“这有何难,我去讨些煮熟的鲜鱼来吃。”飞身过去,一落脚,小船受力不匀上下颠簸。只听得船舱内,传来“噼里啪啦”煎鱼之声,鱼香飘送过来,伯璃“咕咚”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船上渔夫貌似中年,单身一人,高挽着衣袖。但觉得渔船突然晃动,吓一跳。抓着锅铲赶紧出舱查看,见一少年喜滋滋看着自己,便问:“这位小道长来我渔船,想必是想讨条鱼吃吧?”
伯璃向中年渔夫答道:“打鱼的老伯,你锅里的鱼能卖几尾给我吗?”
那中年渔夫,并不拒绝,答:“行,小道长稍等片刻!”随即回舱将一尾煎熟了的高眼鲽鱼,盛在黑色粗瓷大碗中,端了过来。
伯璃道:“一条不够,我们人多,你那一锅鱼我都要了。”掏出一粒碎银子扔了过去。
渔夫双手接过来,面露喜色,道:“小道长不如稍等片刻,我将煎熟的鱼再炖一下,就着汤喝味道更鲜美。”
伯璃道:“甚好!甚好!”渔夫见他点头,收走了碗中之鱼,端回舱。
伯璃又闻到米饭的清香,问:“若有熟的白饭,能卖半锅给我吗?”说完又扔进去一粒银子。
那鱼人欣喜不已,想是来白吃白拿的人多了。急忙道:“好,好,公子稍等片刻!”又盛了一大盆二米饭端给他,饭中混着一半小米。不一会鱼炖熟了,渔夫端来。但见那盆鱼,里面混着黑黑的雪菜和青青的毛豆粒,“好香!”伯璃不住赞叹。
这时候另一艘大船,飞出一人,似乎后面背着个人,也落上渔船,又是一阵晃动。
伯璃侧头看去,那人浓眉大眼,大脑袋铮明瓦亮,见是个和尚。一颗心怦怦乱跳,手臂也不禁微微发抖,认得正是当日设局伏击他们的空海,只见他慢慢放下介休,道:“船家我这里有伤员,不得长时吃腌货,可有新鲜的果蔬鱼肉?”
伯璃捡起脚下斗笠戴在头上遮掩,侧身余光偷偷打量,暗忖:“那和尚佛法了得,若是遇上了,必须小心,要是被他发觉那可糟了。”他慢慢放下手中两个饭盆,心思:“平常心!冷静!不能露怯!”想想一颗心稍稍定了下来,收起慌乱,思量应对之策。
那渔人见他面相不善,身形恐怖,道:“今日打的鱼都卖给过路的商船了,没鱼卖你。”
空海怒道:“你这渔家好生奇怪,为什么卖给别人却不肯卖给我?我徒儿饿得慌,休要啰嗦,快弄几条来!没鱼现撒网来捕。”
那渔夫道:“胡乱撒网哪能捕到,再说即便捕到了时间也不敢趟。当真没有鱼卖你!有钱赚为何不卖?”海空不信,走到鱼舱处提起盖板四下打量,蓄鱼舱中空空如也,果然无鱼。
“还有半锅二米饭,吃吗?不收你钱。”那渔夫道。
“没肉吃甚鸟米饭!”空海骂道。此时饥饿难耐,但见伯璃背对着自己蹲在一边,船底板上一盆饭一盆鱼,便叫道:“呔!那位小哥,你那里吃的拿将过来,洒家不少你银子使?”
伯璃心中慌乱,见他向自己说话,暗忖:“那和尚没准已经认出了自己”,更不答话,摘下斗笠,飞了出去。
空海怒道:“兀那笨贼!我问你话,理都不理,却想逃走,没那么容易。”摸向腰间,猛然醒悟,宝贝都丢了。
伯璃听他破口大骂,更是紧张,暗暗催动真气,飞得更快了。空海从船上拾起一把鱼叉,用力向他后背掷去。但听得身后风声劲急,不知甚物奔后背袭来,伯璃刚一回头,那鱼叉将他扎穿,惨叫一声往下坠落,“噗通”一声,直坠入海中,水花溅得老高。
空海正大声喝骂,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杀了他,暗忖:“可惜了那两盆吃的”。远远见到伯璃的尸体,在夕阳的余辉下,随波荡漾。猛地想起:“这人倒像那天假装被我石化的年轻人,那伙人必在前方大船之上。”想到此处,暗自心喜,怒火熄了,叫道:“船家,好生照顾好我那徒儿。”奔那大船飞去,未几就听见介休惨叫连连,被伯璃制住往海外飞去。
空海大惊,怒道:“好你个小贼,居然又在耍花招,欺骗洒家害我徒儿!”咬牙切齿,飞身过去施救。
伯璃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默默念咒双手生出一团真火,介休头朝下“啊!……”一声惨呼,浑身火起。随后夕阳的余晖下,一团火球划着长长的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大海中。空海怒火越撩越旺,不住喝骂,飞身入水。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海中升起一团肉球将他紧紧包裹迅速沉入。
伯璃返回渔船,掀开斗笠提上饭菜飞走。落上货船,肃慎欣喜不已,正想大快朵颐。但见伯璃神色慌张,心知必有缘故,道:“伯公子面露惊慌之色,莫不是碰到什么难事?”
伯璃赶忙,道:“此船怕是不能留了,那空海和尚顷刻之间便会寻来。”他二人闻言大惊,心知不敌,慌忙找船员问清了东海三岛的大概方向,端起饭菜御剑飞走。那茫茫东海无边无际,不知又有什么样的磨难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