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叶之秋一觉睡过去,却是身体启动了对他的自我保护。他原本是垃圾世界土生土长的肉体凡胎,按修真界的说法,那真是一身污浊不堪的臭皮囊,连修行的最低标准九品仙根都排不上。更要命的是,他由下届偷渡而来,天然缺失这个世界很多法则,受到天地万物的排斥,就像是进入人体的有害细菌和异物,会天然受到本体的排斥。具体表现就是人嫌鬼厌憎,花见花凋零,喝水塞牙,吃饭拉稀等等,反正怎么不顺怎么来,发展到后期就会引来土著居民一波波的攻击,直到消灭他为止。那道士法力通玄,自然是知道其中道理,所以才用自酿的仙酒为他伐毛洗髓,以便快速补全这个世界的法则。
要知道那仙酒非同小可,乃是采集了大千世界中多种天才地宝酿制,功效非凡,就是集中整个小千世界的力量,恐怕也凑不齐一半的材料。若不是道士已经洞彻阴阳,将其调和的绵柔醇和,其中的一丝药性就足以把叶之秋瞬间焚为灰烬。
叶之秋自以为是不听道士的劝告,居然喝下了巨量多余的仙酒,而这些多出来的仙酒,他却根本就消化不了。所以九成多的仙酒精华凝结成晶淤塞了他的脉络和窍穴,即便如此,散逸的那点仙气也有无穷功用,短短时间就初步改造了他的肉体凡胎。
否则,他进入这世界的瞬间就要被这个世界本源法则搞得灰飞烟灭。可惜仙酒炼体的时间还是太短,改造比较粗糙。现在周围的环境趋于稳定了,就引发了他的身体感应,需要进一步完善体质,修整根骨,最重要的是彻底补全这世界的大道法则,不然日后修行就会事倍功半,并永世不得超脱。
那仙酒实夺了天地造化之妙,感应之下自行运转,残余酒气强自锁住他的魂魄,使精神内藏,进入了修道者求之不得的抱元守一秘境,如此状态的身体决计不会走火入魔,残余仙气全部转化为改善根骨的动力。
此刻,叶之秋体内不断喷出五彩仙光,身体好似摆脱了大地引力,悬浮起来足有数丈。叶之秋的身躯自然仰卧,摆出一个大字,开始自发从天地间吸收起各种元气。
那五彩仙光十分神奇,似乎能引动这世界的各种元气,这些元气互不统属,却蕴含着这个小千世界的各种本源法则。一开始,天地间被引动的元气还如涓涓细流,缓缓的流入这具身躯,可随着他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方圆数千里的元气简直暴走一般,都不要钱一样从四面八方卷来,竟然在他前胸后背各形成了一个漏斗状的气旋,不停抽吸元气。下方的沙丘被元气搅动,不住的变幻形状,无数沙粒打着旋飞舞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沙龙卷,又似一条条飞舞的狂龙,以此处为中心,迅速向四周移动。叶之秋身体内的各种杂质毒素纷纷化成黑气排出,瞬间就被暴走的气流吹散。叶之秋这种吸收元气的搞法,简直就是修士达到太一金丹境界才有的天地异象,方圆数千里内的有道之士不免都被惊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场元气波动才算平息下来,除了体内的结晶以外,散逸的仙气全部消耗一空,他的身体彻底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质变。不但补全了大道法则,使得以后境界提升起来一马平川,还重塑了其根骨,修行高等级的功法能收事半功倍之效。法则一全,就会得到这小世界天道本源的认可,从此真正成为这个小世界的一份子,成功跨进了修真的一道大门槛。
叶之秋引发的天地异象非同小可,方圆数千里的修士无不心生感应。据此千里外,一个孤独的身影本来正盘坐在巨大沙丘顶端。此人一颗光头在月下十分显眼,身形单薄,皱巴巴的麻布短衣随意披在身上,露出半边骨瘦如柴的胸膛和芦柴棒似的胳膊,看起来就像个三餐不继的乞丐。他似乎对元气波动分外敏感,本来紧闭的双目突然猛的一睁,看向叶之秋所在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是哪位前辈高僧行事如此古怪?为何偏要选在这等凶险的荒漠中度菩萨劫?想来其中定有蹊跷,还是去看看为好。”
那人倒也果决,想到此处,忽的抓起身旁一根三叉法杖,往半空中一扔,早已飞身跃上,居然稳稳的盘坐在拖把杆粗细的杖身上。那三叉杖发出淡淡白光,嗖的一声往元气波动的中心飞去,速度不算极快,想必个把时辰也就能飞出七八百里而已。
那人飞到半途,元气波动已然平息,见前方忽然变得风平浪静,他不住催动三叉杖加速飞行,心中大奇:“难道渡劫失败了,怎的却没有引动天火天雷。”
叶之秋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如自己做了个奇梦,好似进到一个五色烟雾组成的迷宫,他在迷宫里没头苍蝇似得乱转,却总也不得其法,走不出去。良久,那如梦似幻的烟雾开始慢慢消散,此时他好似听到有人在说话:“贫僧苦木,冒昧前来,若是打扰了师兄清修,还望见谅。”
原来那骑三叉杖的修士已然赶到,见此处只有一个光头裸身的少年,似乎睡得正香。忍不住运起天眼神通,先细细辨察了一番。那少年真个非同凡响,一身血肉隐隐有宝光流转,呼吸间血气起伏,如潮汐涨落。这少年根骨绝非寻常,自有一层青光包裹其上,以他的神通境界,竟然不能看透内中玄虚。可又有一桩古怪,这少年似乎练有一门潜藏境界的神通,全身气血如海却没有半点法力波动,让他一时倒吃不大准,不知这人是不是那位渡劫失败的前辈高僧。
叶之秋一睁眼,就见月色下,一个又高又瘦的僧人,电线杆似得杵在三米开外,对自己合掌行礼。心道这是神马情况?冷风仍在呼呼吹着,可他感觉再没有先前那种冰冷刺骨的滋味,深深吸了一口长气,体内气血翻涌,全身一股暖流循环往复,十分舒服,内心一片清明,感觉自己的状态竟似从来没这么好过。忽的惊觉,自己竟然还是那副一丝不挂的模样,暗道不好。且不论这僧人是何种来路,与一个男人裸裎相见,终归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别人单方面穿了衣服的情况下,当务之急得先弄套衣服才是!话说回来,这不是异世界吗,汉语什么时候成星际通用语言了啊?这人的口音虽说有几分古怪,却是汉语无疑,真不知是何种道理。
他却不晓得,所谓汉字汉语不过是当年修士们留在地球的一种修道文明的副产品,这种文字符号蕴含大道至理,虽然历经千万年的演变,却与道家传承相始终。因为这个小千世界的一些历史原因,早已成为了这片地域的统一“官方用语”,当然,部分发音和叶之秋的认知还是有所区别,但想来以他的聪明,掌握起来绝不会太难。
叶之秋没兴趣玩行为艺术,厚着脸皮央求道:“这位大师,能不能给套衣服穿穿先?”
那僧人楞了一楞,似乎没太听懂。他先前初见一个光头锃亮的少年裸男时,先入为主就以为是佛门一脉,因为不确定其修为,所以只能暂时称他为师兄。万没想到这“少年高僧”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向他索要衣服,这语音好生古怪不说,语序更是颠三倒四,他为何要把先字用在句尾,这人莫不是混进我们佛国的奸细?
叶之秋见这和尚愣着不说话,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丢人丢到异世界来了!没见这和尚瘦的没有三两肉,这么冷的地方,自己都靠着几片破布遮体,哪有多余的衣服给我。小爷流年不利,这趟飞升真是走了背字儿,怎么就沦落到了需要向穷和尚化缘的地步!”
那僧人见少年白净秀气的脸蛋上忽的升起一片红霞,心下暗暗好笑,佛法说色即是空,穿不穿衣服有什么打紧。不过他天性良善,不忍见人尴尬,忙从腰间摸出个帆布口袋来。那口袋脏兮兮的,不过一尺见方,正中还印着个金黄色的佛字。
叶之秋只道是给自己做遮羞布的,所谓事急从权,一丝不挂的时候,有条内裤也是极好的。赶紧伸手去接,心里却想,这布袋子太小,只怕遮了前面就遮不住后头,若是用那金光闪闪的佛字遮住小鸟,恐怕是大大的不敬,这和尚多半会发飙,若是用来遮住屁股,那造型简直太不要玄幻。
那僧人哪里知道少年心中胡思乱想,自己却不急不忙的伸手在那空空瘪瘪的口袋里掏啊掏的,转眼间就见那帆布袋变魔术一样变大了几分,硬是掏出一套半新不旧的淡蓝色僧衣来。
叶之秋看的两眼发直,张嘴吐舌流口水,傻傻的问道:“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修真界真是牛大了,怎么是个人就会这种黑科技啊,这宝贝妥妥的就是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嘛!”
其实他先前见识过那道士的酒葫芦,对于空间法宝还是有一定认识度的。但在他心中,那道士乃是神通广大的顶级大能,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为过,对于那葫芦的种种神奇之处也就不甚在意,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但这个喊自己师兄的穷和尚,一看就不是什么高人,想不到也有自己的空间法宝,这可就太不寻常了!更何况,那袋子脏兮兮的卖相如此之差,岂不是说这空间法宝在修真世界已经成了烂大街的货色?!小爷冒着灰灰的危险去偷道士的葫芦,现在看来岂不是傻到家了吗?”
那僧人闻言脸上微微变色,现在基本确定这来路不明的家伙断不会是佛门中人了。传闻乾坤袋是道门中数得上的一件圣宝,怎会流传到这方极乐净土来?自从三千万年前,佛国自成一方世界起,就与外界的修士永久隔绝,一般的佛修哪里知道什么乾坤袋,自己也是偶然从上古遗迹里看到过一点相关记录而已。这少年来历怕是很不简单,而且这佛门须弥袋是罗汉果位的标配法器,我西方极乐净土的修行者人尽皆知,这个光头没眉毛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黑克己、四吃元又是什么东西,那多啦什么的好像倒是句真言密咒,可怎的又没有引起法力波动,难不成是一种东方世界的神秘诅咒术?
中二少年见这和尚面色古怪,也知道一时激动说错话了,生怕和尚反悔,赶紧抓过衣服穿戴起来。这衣服虽也是粗布麻衣,却比瘦和尚穿的麻布片好了不少。款式乃是长袖僧袍加长裤,鞋袜倒也齐全,可惜却有一桩不好。
想那和尚又高又瘦,衣服大小肥瘦倒也罢了,这长度可是将就不得!二人身高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些,叶之秋伸直了胳膊,双手还摸不到袖口,只好把衣袖、裤脚挽了又挽,袍子下摆只能卷巴卷吧扎进腰带里,否则十足就是件长摆婚纱裙。最可怕的是那双僧鞋,穿在脚上空了一大截,根本吃不上劲,就像踩着两条小船。
那僧人面色古怪的看这无眉假和尚穿衣服,心里翻涌着无数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