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秋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把这堂堂二地菩萨坑得这么凄惨,心说这下算是和这老秃驴结了不死不休的大仇了,若是五百年内我修为超不过他,那就得赶紧跑路,决不能留在这净土禅宗等死。
中年和尚道:“本座乃是阿赖耶禅院的首座长老,如今代表我净土禅宗收你为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之秋以前特别喜欢看些什么宫斗啊、官场啊什么的小说,一肚皮的坏水,满脑子的诡计。就这片刻之间,竟然把这堂堂藏识院首座大长老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想你既然要千金买马骨,小爷若是不狠狠敲一敲你的竹杠,岂非太对不起你的一番美意?
叶之秋道:“在下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有一点小小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首座心想,这小子粘上毛简直比猴儿还精,这哪是十几岁的人,不知静真他们是打哪儿捡来的这个怪胎。他口中却道:“但说无妨。”
叶之秋道:“不知我是不是直接拜在您老人家的门下,立刻成为亲传弟子进入藏识禅院修行,这是其一,我能享受什么待遇,这个须得提前说清,这是其二,我与门中长老有了冲突,为了保全我净土禅宗的令名,门派是否能确保我的安全不受威胁,这是其三。”
首座简直要步松明的后尘,此刻也想吐血了,好处一样不落,还打着为门派考虑的幌子申请特殊保护,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不过这小子如此资质,心机,想必以后定能有一番成就,本座收他为徒也不错。
首座道:“本座可以答应直接收你做亲传弟子,你一入门就可以享受一地菩萨的所有资源和待遇,可以在下院和中院自由修行。你放心,既然享受一地菩萨待遇,门内弟子绝不敢与你为难,否则门规也饶不了这种欺师灭祖的孽畜!”
最后一句话,他简直是牙咬切齿说出来的,叶之秋没怎么样,把边上的静真吓得低着头,全身都发抖。心说叶之秋看来把首座长老也惹火了,这下我们几个奖励没了,估计还得挨收拾穿小鞋,咱们哥几个也是倒了邪霉,怎么就鬼迷心窍把这活宝捡了回来。
叶之秋笑道:“就怕有些畜生心眼小,万一有个把犯红眼病铤而走险呢?我毕竟是从头开始修行不得不防啊,如果有个好歹,别人就难免要说净土禅宗不能容人,挟私报复,那样因我之故,岂不使我派令名有损。我一人的生死是小,连累整个宗门,岂不成了大罪人么?”
首座心里冷笑,好啊,这小子竟然半点亏也不愿意吃,本座不过暗讽他是欺师灭祖的孽畜,他就敢回嘴骂我是小心眼的畜生,真是要翻天了,且忍过这一时三刻,等你行完拜师礼,本座以后慢慢炮制你,让你知晓什么是尊师重道!
首座笑道:“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偏有恁多心思,也罢,我承诺你只要在须弥山范围内,无论谁无故伤害挑衅你,必百倍惩罚他,如何?”
叶之秋觉得便宜占得差不多了,再敢得寸进尺,只怕这便宜师傅当场就要清理门户了,顺势便要下跪,口中道:“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首座一肚子气,也不打算搞什么入门拜师大典了,准备胡乱受了这一拜,反正做个便宜师傅,也不打算真个传他本事。不料就在这时,一团柔和纯正的七色佛光凭空出现,竟然将叶之秋轻轻托起,他这一跪便再也跪不下去。
殿里三人皆是大惊,就在此时,整个铜殿忽的大放光明,这可不同于先前开启法阵那点微光。这次乃是真正的大场面,巨大的铜殿通体闪动万丈金光,纵然是青天白日,也肉眼可见此地光华大作。
铜殿里梵音阵阵,禅唱不绝。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虚空里透出无数仙霞流光,夹杂异香扑鼻,接着有无数飞天从霞光里演化出来,在空中曼舞。空旷的大殿里回荡起了低沉的诵经声,这诵经声宏大庄严,气象万千,让人心生敬畏又无限向往。
铜殿里包括首座大长老在内,都瞬间石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还是首座见多识广,最先反应过来,神色变得庄严肃穆,恭恭敬敬的一跪到地,双手合十道:“弟子弘光恭领无上圆觉智慧光明洞彻十地大菩萨法旨。”
那静真见首座都要下跪,腿已吓得瘫了,早直挺挺的也跪下了。
叶之秋却是不怕,干脆给他装不知道,还是原样站着看热闹。
一阵缥缈到难以形容的仙乐响起,仙光中飞出一个五彩卷轴来,缓缓的落入首座的怀里。
首座晕乎乎的叩头,然后高呼:“领大菩萨法旨!恭送大菩萨法身!”
然后又是一阵仙乐响起,一切异象烟消云散。此时,宝月寺中的住持方丈、长老和罗汉上师们都被惊动,一波波赶到大殿之外。就听住持在门外朗声道:“松明师弟,刚才圣殿里发生什么事儿,怎地闹出如此大动静来。”
首座此刻慢慢回过神来,心思一动,大殿铜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他朗声道:“方丈和几位长老进来,其他弟子各自归位,不得在此停留。”
主持一看,居然是藏识院首座大长老亲临,吓了一跳,赶紧打发弟子们离开,自己带着四位菩萨境的长老进来,大礼参拜,然后站到一旁,也不敢问刚才的事儿了。
首座此刻心里简直一万个不信,十地大菩萨都是佛门的传说人物,个个都已寄托虚空准备飞升,别说他了,就是那些真正掌权的八地菩萨们,只怕也没几个见过十地菩萨的真容。这上百万年来,也从没听说有哪个十地菩萨显出法身,这次大菩萨亲自颁下了法旨,却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地动天惊的大事儿。
叶之秋因为没概念,还大大咧咧的杵在那儿,见静真还瘫软在地,赶紧把他拽了起来,他妹子的,这小子咋这么重啊。
首座思忖良久,觉得事情非同小可,大菩萨单独降下法旨给他,恐怕是不想别人观看的,只好请这几个长老做次旁证,免得将来回长老院说不清楚。
首座道:“列位师弟,方才有十地大菩萨法身降临,并给本座单独颁下了一卷法旨,如今我欲亲聆大菩萨圣训,特请诸位来做个见证人。”
主持和几个长老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半晌说不出话来,简直以为这首座大长老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刚才说的乃是疯话。
首座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也不见怪,双手将法旨捧过头顶,道:“诸位师弟莫疑,现有法旨在此,本座岂敢打诳语。”
几人忙去看那法旨卷轴,果然,那法旨生出感应,放出五彩霞光,幻化作朵朵莲花飘落。
几人也是识货之人,赶紧跪下磕头请罪。
待得诸位长老起身,首座方道:“本座如此处置,不知是否妥当啊?”
住持和几位长老闻言,忍不住面面相觑,均觉此事过于重大,按理应先向高层汇报才是,这样一来,大家也可不担责任。但而今形势比人强,这地界儿首座就是天王老子,说一不二,只能顺水推舟装糊涂了事。反正他们人微言轻,最多不过是个连带责任,犯不上因此把首座大长老得罪狠了。
几人瞬间交换了眼色,住持便道:“首座自是秉承一片公心,我等皆愿附于骥尾,一起做这个见证便是。”
几个长老无奈被住持代表了,虽然心里骂着娘,面上一丝儿也不敢表现出来,个个低眉顺目连连点头附和。其实他们也好奇的很,百万年来首次降下的大菩萨法旨,谁人不想先睹为快?要知道,菩萨境每进一步都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十地菩萨已经达到了菩萨境最巅峰,再进一步,那便要飞升高等级世界,立刻成佛作祖,得大逍遥大自在。这等人物,个个功参造化深不可测,纵然有一时不得超脱的,那也能寄托虚空,号称与本世界休戚与共同生同寿!他们才是极乐小世界的终极力量。十地菩萨的生命本质已经真正脱离了人道范畴,和他们这些所谓初地菩萨境早已不只是云泥之别,而宛若九天神龙与蝼蚁微尘的差距。他们个个都寄托虚空之中,仙踪难觅,这百多万年来,从没听说哪位十地菩萨再现过法身,何以这位大能,却突然法身亲临,而且是出现在这微不足道的下院外门道场之中?所有玄机,恐怕尽在这法旨里头,如何能不让人好奇?
首座主意既定,口中念念有词,那卷轴凭空飞起缓缓展开,里面陆续飞出一段古怪符号来。这些符号发着金光,在空中飞舞组合,瞬间化为一朵金莲,金莲花瓣随后散开,其中又飞出一条金龙来。这金龙长不过尺许,却栩栩如生,在空中盘旋一周,张牙舞爪的直接飞向首座的大光头。那首座不闪不避,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那金龙就如泥牛入海般,竟自飞入他泥丸宫中。边上数人,见此异象,人人咂舌,心道这般情形,果然与佛典中所载无二,十地菩萨特有的‘法旨佛龙,以心传心’大神通谁也假冒不得,方才确是大菩萨法身亲临无疑。
首座双目紧闭盘坐于地,双掌合十,悉心体会法旨真意,不过片刻功夫,便即醒转。
众人心里急得跟猫爪子挠似得,纷纷侧目,却无人敢抢先发问。
叶之秋心里也自毛毛的,总觉的这法旨不会是什么好路数。眼看就要成功混入净土禅宗的关键时刻,怎得就有这大菩萨来捣乱!莫不是他发现了我偷渡者的身份,因而才降下法旨,要诛除我这个“妖孽”吗?不对啊,十地菩萨这等大能,若真要对付我时,一口气就把小爷灰灰了。他亲妹子的,我算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看首座神神叨叨的样子,这法旨定然非同小可。老子这次祸福难料,只能任人摆布。
众人都盯着首座,只见他表情古怪,只把眼睛在叶之秋身上打量个不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之秋心道一声去休!此番定然无幸也!就听那首座半晌方道:“吾奉十地大菩萨命代宣法旨,尔等速速跪接!”
住持和几位长老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般奇遇,心里感慨万千,当下顾不得多想,俱都恭恭敬敬跪下听旨。
首座道:“大菩萨法旨,命尔等即刻收这少年入宝月寺中修行。特许其不拜业师,不参佛法。此外,门中不许另给优待,一如寻常弟子即可。”首座顿了顿又道:“杂役司职亦不可免,我看他口才便给,可让其从迎客僧做起。”
众人大哗,百万年来,无数佛门弟子翘首以待,也不知敲穿了多少木鱼,撞烂了多少铜钟,等死了多少高僧,直如大旱之盼云霓,也不曾见他老人家大发慈悲,现一现法身。谁成想,佛门盛事今日终于再现,一众人等无不欢欣鼓舞,本以为将要一起见证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结果却等来这么一个“荒唐”绝伦的旨意。大菩萨的法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如此大的阵势,难道就为了这狗屁娃娃拜师这么一点儿鸡毛蒜皮不成?这种荒唐感简直让众人天旋地转三观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