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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邻居女子

东方的天空已是鱼肚泛白。

回到住处,方伟往书架挂好公文包,跟平时一样拿起换洗的衣物。他到盥洗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坐在床上看书。孰料倦意却比往日来得快。于是他把书往床头一放,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传入方伟的耳中,从模糊到清晰。方伟连忙起床披衣。

开门之后,他惊诧地发现敲门者是个陌生的年轻女性。女人一袭白裙,相貌中上,唯一能让方伟注意的是她那双有神而带着一丝魅惑的眼睛。

“请问你找谁?”

“您好,我姓徐,租住在502。”白衣女人指了指斜对面的一个房间,“我洗手间里的灯泡坏了,现在又刚好要用。如果您会换的话,可以帮我一下吗?”

“这个……你可以打电话给物业啊。”方伟觉得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女性,自己贸然到其房间换灯泡似乎有些不妥。至于狗血的男女同租小说里的艳遇情节,他是一向都嗤之以鼻的。

“我打过了,可是没人接听。您放心,我是正经人,相信您也是正人君子,还请帮帮我这个忙。”

“好吧。你那边有新的灯泡吗?”听她这么说,方伟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了。

“有。”

于是,不到一支烟的工夫,方伟就帮年轻女人换好了灯泡。对方连声道谢,又亲自为其泡了一杯花茶。

“实在不好意思,辛苦了。”

“别客气,多大点事嘛。”对方的客气让坐在沙发上的方伟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走背运,今天早上起来,洗手间里的灯突然也打不开了。”女人忽然长吁短叹道。

“生活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看开点就好了。”

“但你不知道,好多事情让我特别纠结……”对方打开了话匣子。方伟越听越觉得觉得那些故事耳熟,忽然开口打断她:“等等,你就是凌晨打电话给电台的徐小姐?”

“我叫徐丽尹。你呢?”白衣女子的反应显然印证了方伟的猜测。

“我就是电台的电话编辑,你可以叫我方伟。”

“这么巧。”原本愁容的徐丽尹不禁扑哧一笑。

“是啊。”这份奇遇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方伟心里增加了不少对徐小姐的亲近感,可凌晨的那个疑惑还没得到解答,于是他又问道:“可你为什么突然挂断了电话?”

“因为我男友回来了。”徐丽尹脸上又笼罩起一层阴云。

“哦。”看到对方脸色阴晴不定,方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抿了口花茶掩饰心绪。

显然,徐丽尹和男友之间相处得不是很愉快。

“比起那些琐事,我男朋友的问题让我最头痛。”

“情感问题?”方伟想到的是男女间最常见的问题。

徐丽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异性缘一直很好,可当我直接告诉他不要和谁谁太过亲密时,他总是说我胡思乱想。为此我们吵过几次,最近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分手了。”

“客观地讲,异性缘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就算你没胡思乱想,他也未必会背叛你呀。这件事你们可能谁都没错,不是么?”方伟职业性地随便敷衍了两句。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自己只是平头百姓一个。

而且方伟自己当不了也不想当什么什么调节达人,对方复杂的感情生活自己不适合过度了解和介入。

对了,万一这个时候她男友回来,看到自己和徐丽尹同处一室,更指不定怎么想呢。

惊觉不妥,他起身离开沙发,准备告辞。

谁知徐丽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方伟心头巨震:“如果我说,那不是胡思乱想,而是读心术,你信吗?”

读心术!

习惯在陌生人面前不带自己的任何真实感受的方伟,听到这字眼却如遭电击,冷汗一下子涔出额角。他想往后退步,脑子莫名一晕,忘记身后还有沙发,被绊了个趔趄又跌坐下来。

“一般人听到我这么说,就算抱有怀疑,也不会这么大反应。”徐丽尹看着他,神情有丝复杂,“方先生,你——还好吧?”

方伟借深呼吸之际,轻车熟路地清空了大脑。他长吁一口气,道:“我没事。”

他终究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情绪透过松懈的心理防线传到了对方眼里。

“别紧张,我知道你在害怕,但我没有骗你。”徐丽尹温婉笑着,尽管眼眶里有擦不去的湿润和苦涩。

方伟强抑恻隐,淡淡地打断对方的话:“徐小姐,我知道你没有骗我。可我确实也没能力帮忙,谢谢你的款待。”他看了一眼桌上喝了半杯的茉莉花茶,“告辞了。”

他猛地站起来,刚要移步,头脑却又是出现一阵毫无来由的眩晕,随后而至的是莫名的惊疑和恐惧。他瞪着徐丽尹,嗓子却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当即向前倾倒。在失去意识前的刹那,唯一映入他眼帘的是徐小姐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方伟才悠悠转醒。他下意识地活动四肢,却发觉自己不是保持昏迷前倒在地上的姿势,而是坐着椅子伏在了一张长条的桌子上。

怎么回事?徐丽尹呢?

方伟努力抬起因为惺忪而还有些沉重的眼皮,扭头回顾四周。奇怪的是,他居然身处于一间宽敞而又似曾相识的教室里,课桌、讲台和投影仪等教学用具应有尽有,只不过除他以外再无别人。

抚触,环顾,眺望。还好,从桌椅的样式、门窗的布局,再到地板的砖石、窗外的景色,方伟终于认出来了,这是他曾经上过课的大学教室。一种重回学堂的亲切感蓦地涌上心头。

等等,不对。

无论是时间、空间还是自己,都不该是现在这幅画面。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脑海无数问号里最大的一个。

今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情,多到让过惯了谨小慎微的日子的方伟觉得防不胜防。

先是两通捉弄人似的电话,然后是邻居徐丽尹的拜访,再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学……究竟是什么,让所有的事情串联得如此诡异?

方伟踱至窗边,好让徐徐清风带来更多的清醒。他曾一度怀疑这里是梦境。可是眼前的所有实在是太真实了,一切都是那么触手可得。他对昏迷之前的状态也记得十分清楚,茉莉花茶的芳香、徐小姐的话语、天旋地转的昏阙……更不可能是假的。

难道像前几年流行的穿越剧那样,自己也一不小心滑入时光倒流的隧道了?

片刻的寂寥后,方伟很想找个人来问一问,解开心里的迷惑。恰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而教室门也吱呀地一声被推开了。

“方伟?!”首先进门的是他的舍友麦俊德,其他同学也鱼贯而入。大家似乎对方伟出现在教室里感到不可思议。

麦俊德一把拉着他落座:“行啊你,四年都是踩着铃声进门,今个儿来得这么早?还是——嘿嘿,准备跟哪个妹子表白啊?”

方伟被他拽得有些疼,连忙挣脱开来,可一想到刚才的疑问,他又一把揪住对方的胳膊:“凯哥你来的正好,我怎么在这里,咱们不是毕业快一年了吗?”

“什么呀,今天开的就是毕业班会,什么叫‘毕业快一年’?”麦俊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方伟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没在开玩笑,他只能耐着性子听方伟把话说下去。

“听着俊凯,我们是2014届毕业生,算到今天,不是正好快一年了吗?”

“大哥,今年就是2014啊。你还是赶紧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不是!绝对不是!我已经当了半年的电台编辑,前天你还说要跳槽呢,这些你都忘了?”眼看舍友非但无法帮忙答疑解惑,甚至连年份都搞混了,方伟揪心的同时也越发觉得事出诡谲。

“是我忘了,还是你臆想了?本来想互道珍重呢,尽扯些乱七八糟的。”同样摸不着北的麦俊德正欲愤然离座,可回瞥了方伟一脸吃惊的模样,看对方不太像是故意捣乱,他又耐着性子说,“方伟,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但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做恶梦了?”

“不,我没有做梦。”方伟斩钉截铁地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可当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手机里的时间清楚地显示着,2014年6月10日。

2014年?为什么是2014年?

难道手机也跟着穿越了?

碰巧的是,麦俊德也瞅见方伟的手机:“你看,这不2014年吗,还说你没做梦?”

“不可能,现在明明就是2015年。我很肯定,自己绝不是在做梦。”

或者说,他的确做了,但真正的梦境恰恰是在这里。

麦俊德怔怔地盯着他,忽而摇摇头,转身离开,用背影告诉对方不可理喻。

方伟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呕吐欲,他只想狂奔到厕所里倾泻一通,再照麦俊德说的洗把脸,好真正让自己觉得清醒些。

对了,自己不就工作在大学所在的这座城市吗?连房子都租在这里!

方伟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还好,那枚房门钥匙明明还在,这更确定了他最初的想法。

不顾麦俊德等同学诧异的目光,方伟一口气跑出教室,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学校门口的马路边,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自己的住所。直到坐上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他才气喘吁吁地拭去了刚刚来不及擦的汗滴。

出租车师傅三拐两转,很快就把方伟带到了租住的公寓楼下。就在他跨进电梯门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大楼门口信步走过。

方伟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那个女人不是徐丽尹么?

如果能找到她问上一问。所有事情就都明了了。因为一年前他们绝对是素昧平生的关系。

可电梯门恰巧无情地合上了。

方伟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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