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住处和盛氏集团相隔并不是太远,所以我会选择步行去上班,太阳已经把大部分温暖抛给大地,而我正在路上,我喜欢这种感觉,沿路的每个角落,皆是风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老年人散步,在地铁门口几乎每个人都是匆忙的。正值九月份,又是一年开学季,都会有无数的新生,带着朝气的面孔和激动的心情,去涌入这座能给她们带来梦想的学校,北方的,南京的,广州的,全国各地的学生似乎都在抓着这根救命稻草,这个社会竞争如此激烈,想想三年前我也曾如此,不禁摇了摇头。
盛氏集团并不是太近于市中心,如果你的家在郊区,并且你乘坐Taxi来上班的话,那么你每个月所剩的钱恐怕连阳春面都吃不上,盛氏集团在上海分部的员工大概有三百人左右,上至董事会,下至清洁工,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迟到,都要被接受罚款,而且金额会是你平均一天工资的一半,也就是说,你一上午的工作白干了,没办法,公司的铁规定,谁都不能破。
我是穿着一身西装,背着MacBook进的公司,没有声张,也没有提前安排什么,就这么大步流星的一直走,不巧的是,我的办公室和人力资源部相对,现在又是早上工作和应聘的时间,在加上我这身行头,当我要推开总监室门的时候,果断被人力资源部的经理逮个正着。
“哎,这位先生,你走错房间了,应聘的在这边,后面排队。”
我顿时觉得又可气又好笑,索性我也来次面试,关了总监室的门,排在了后面,站在我前面的是几个小姑娘,大约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同样穿着正装,画着有些粗糙却很细心的妆,偶尔和后面的伙伴交谈时,几根睫毛便会上下摆动,齐刷刷的像个洋娃娃,我隐约听见其中一个女生说,“我觉得这里不要太高大上,玻璃的地面,气派的装饰,太梦幻了!就连中午午休都有咖啡喝甜点吃”
我听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又随即咳嗽的两下,“不好意思,我感冒了”但这似乎并没有逃脱这两个女生的白眼,她们见我没说话,便又开了腔“你知道吗?我大学苦读四年,又考了研究生,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进入像盛氏集团这样的公司,高薪收入不说,单凭着这办公条件,哎呀呀,以后在找个男朋友,开着奥迪,宝马一起上下班,那……”
“26号应聘者,26号”不得不说,人力资源部在打破幻想这方面做得确实是恰到好处,无论你有多大的能力,多么宏伟的规划,多么大的抱负,只要你在人力资源部这个门槛被PASS掉,一切都是徒劳的,包括我眼前这个女生,她终于醒悟过来,现在自己不是一个已经嫁入豪门的公主,最起码现在不是,而是一个如同大多数人一样的一个苦苦的求职者。
每个少女都有一个婚纱梦,每个毕业生都有一个求职过程,这是事实。26号的这个女生匆忙应答过后,便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头发,小跑的进入了面试厅,剩下的面试者又重复着上述的画面,而被挤在中间的我,却也感到了那股紧张的浓烈的气氛,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来气,其实上天是公平的,却又不是公平的,我来盛氏集团任职之前,和他们一样心中无比忐忑,有很多比我优秀才华出众的人,有在很多全国大赛上拿到过很多冠军的人,也有很多资历深厚的人,只不过有的太理论化,没办法为公司创造利益,有的想法太过保守,又跟不上公司步伐,没办法,每个企业都要注入新鲜的血液,落后就要被淘汰,这万恶的社会!
只不过有的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想法不同而已。
而我却在工作的第一天,遇见了三年前的自己。
26号女生似乎带着满身的不甘和忐忑从面试厅里走出来,我甚至能听见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连头都没回的走到等待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在一切都没有定论之前,任何人都有侥幸心理,这是实话,不然全国怎么会有那么多福利彩票站呢,幸运儿并不多,我能看出她在焦急的等待结果的同时,也在想希望自己能够顺利通过,即使她面试的一塌糊涂。但我却无意中看见了另一位女生一直在角落,很安静,似乎与26号女生他们一群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感觉,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我的脑袋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明明我知道这个念头不一定是正确的,甚至还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我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这位女生的面前。
“你是来面试的,对么?”
她看了看我,先是一愣,不过又立刻点了点头。
“你能把你的简历拿给我看一下么?”
她又是一愣,却还是把简历递给了我。
“唐柔,女,23岁,毕业于上海对外贸易学院,本科……”我习惯性的小声嘀咕了出来,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校,而且是应届生,虽然盛氏集团压低了门槛把学历定在了本科以上,我觉得这个女生也是丝毫没有希望,于是我便轻声在她耳边问她,“你这是第几次面试了?”
“第三次了,下午还有一次,你呢?”我冲她笑了笑,边把简历对折再对折,边对她说,“我不用面试,我这里有一个总监助理的职位,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试”我说完便提起了背包,径直走向了总监室。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听见了敲门声,“请进”,唐柔先是把门开了一半,两只眼球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完全开了门,走了进来,站在了一角。
站在一角的唐柔有些紧张,却还是很激动,不过说的更准确些,是有些迷茫,还夹杂着兴奋,迷茫的是,自己不知为何稀里糊涂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聘用了,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她理想的工作,谁又能不兴奋呢?我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唐柔,是吧,把这个文件交给你面试的那个经理,明天你就能来上班了”
唐柔从我办公桌上拿走这份签单却没有推门去人力资源部。而是站在我面前,似乎有些话想要和我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总监”我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工作吗?”我点了点头,“我的签单在你手上,随时都可以”
“那你为什么会选中我,面试的那么多人……”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我还有工作要忙,明天早上九点之前到我这里报道”
唐柔走后,我便又从衬衫兜里翻出了那份简历,不得不说,一份最最普通的简历,这要是再二三级城市,而且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才能谋得一份差事,而且是从基层做起,更不要提一家大型的上市公司了。
“咚!咚!咚!苏总监”
“请进”我顺手把这份简历折了起来放在一边。
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我称呼她为中年女人一点也不为过,虽然年纪不大,打扮的却实在不敢恭维,三十多岁非要往四十岁的成熟女性打扮,我觉得全世界也只有她才会把自己往老了打扮,就连上次在北京的地铁上,一个老太太明明自己的头发都白了,还穿一个齐地长裙,这不是重点,她还有双哆来a梦的袜子,不,这还不是重点,她还穿着一双凉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审美畸形无药可治。只见她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我能清楚的听见她高跟鞋略带沉重的声音,“我是人力资源部的徐丽丽,苏总监真是年少有为阿,早就听说公司要来一位年轻又有能力的产品总监,第一天到吧,感觉如何,对了,还有刚才的事,我也是……”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马上示意徐经理坐下,边说,“哎呀,没事的,徐经理又不知道,是今天刚到,一切顺利,徐经理这是……”
徐经理边把手中的一堆简历递给我,边说,“别一口一个徐经理的,多生分阿。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就叫徐姐吧,这不嘛,上午刚忙完面试的事情,公司现在又招聘营销顾问,业务经理什么的,还有总监助理,这是简历,请您过目”
我接过徐经理的这堆简历,顺手就放在了桌子上,连看都没看一眼,略带口吃的对徐经理说,“徐…徐…姐,其他的我都会看,至于这个总监阿助理的人选,刚才不是已经叫人把聘书给您了么,没收到吗?还是?”
徐经理一看我这么一问,有些慌张,不过更多的是尴尬,“收…是收到了,可我觉得那个叫唐柔的女生太普通,而且没有工作经验,这简历里的大多都做过这行,会得心应手些,我觉得要不然太吃力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怎么样了,徐姐,”我边搅拌着手中的coffee边看着她。
“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筛选了几个人,给您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
“所以,徐经理的意思就是不信任我喽”
“没有,绝对没有”徐经理边摆手边说,“怎么可能啊,苏总监看人我哪能信不过”
我把手中的coffee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又堆起了笑脸,“徐姐,既然是我看好的人,我也不想再换了,谁刚来都会做事情呢?不都要慢慢去学习么,都有个过程,我刚来什么也不懂,徐姐你也是,要是都会做事情,能做好工作的话,那岂不是都好了,您说是吧,徐姐,至于这简历呢,我相信您也有能力您也会处理好的”
晚饭的时候,我对林雅陌转述我这一天的经历,她用着极其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手中还不停地用筷子戳着盘子,“苏宥鑫,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长的漂亮,才留到自己身边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想哪儿去了?人家才是刚毕业的学生,再说了,长的还没你好看呢!”
“你说什么呢?再给我说一遍”林雅陌用筷子敲了下我的头。
“我说,没你好看,你比她还难看呢!”
“完了,友尽!我跟你说苏宥鑫,今天的晚饭算是没法吃了,你自己吃吧”林雅陌边说边吵着要走。
“你确定?你可想好了,你走了,这一桌子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可都是我的了?”
林雅陌听完我这么一说,边看着我边撇了撇嘴,“哈哈,我就知道你走不了,不过说真的,今天早上面试的场面,我却像是遇见了三年前的自己”
其实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每天下午下课,我都会去跑到操场去训练,一练就是三个小时,除了铁定的计时跑,有氧跑,还有结束之后的力量练习,每次训练归来,只要看见操场上溜达的女同学,我心里就有一种自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阴影。
做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并不是我的梦想,但却是我父亲的梦想,与其说是他的梦想,倒不如说是他的面子。我十一岁的时候,在学校的运动会,父亲碰到了他的同事,只见他儿子取得了名次并拿着奖品奖状和我父亲交谈时,这深深的刺激了他,所以从第二年开始,操场上便多了一个我。
所以,为了我父亲的梦想,在操场上叫喊“苏宥鑫加油”的同时,在教室里也会叫喊着“苏宥鑫帮我讲下这道数学题”,直到后来,我大学去面试,比我优秀的很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也很多,而我不仅会拿出在学校的那股劲,更重要的是,我会跟着自己的心走,保持自己的立场,所以三年下来,我才做到了这个位子,我也绝对相信我不会看错唐柔。
我见林雅陌犹如梦呓般听完我讲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懂了,但又好像没懂,我和她到底谁更漂亮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