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有点辛苦。
就像白天般，时间过得似乎格外漫长。
尽管她在饭桌上同前任的家人相处自然，屋子里满是安心的静谧，可是女人的说话，她其实并没有听进多少。
好不容易填饭肚子，月季放下碗筷想要离开座椅，脚下却一个踉跄，被女人赶紧扶了住。
女人关切地发问：“站不起来吗？”
月季感觉了下，摇摇头：“好像是坐久了，走几步应该就会好。”
为了证明，她全神专注地一步步往前走。
她想绕过那屏风。
也确实做到了，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她轻松口气，转过头来：“感觉身体好多了，肯定是睡了一觉的缘故。”
女人目光温软如水，就这样瞧着她：“月季，也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呢，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吗？”
月季一愣，反射性道：“姓月啊。”
看她神情如此，女人不由微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引以为荣：“这可是我们王国最尊贵圣洁的姓氏。当夜晚降临，在所有月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月神都会予以她的后代儿女一份有别于白天的神圣守护。”
月季惊讶地看着女人，漂亮的眼眸有些微微的睁大。
女人轻笑了一声：“好了，我们去外间吧，这些饭菜晚些再叫进来丫鬟来收拾。”
月季瞥眼桌上的菜肴，默默地跟在了女人后面。
帘幔揭起，男人见得她们出来，立时笑道：“乖女儿，过来看看，拣一件你喜欢的吧？”
月季闻声张望，但见数排矮几成列，它们的上面各置一件管弦。
或琴，或筝，或瑟。
或箫，或笛，或竽。
其它还有二胡，琵琶，箜篌，海螺，多孔心的握埙……
琳琅满目，直叫人目不暇接。
月季目光呆呆地看着，脚步不能自控地走了过去。
她伸出手，触摸着这一件，又触摸着那一件。
走完这一排，她抬起头来大致地将屋中所有的乐器扫了眼后，视线又停留在最后一排。
她一眼就瞧明白了可能是怎么回事：那些都是外来乐器。
提琴、吉他、口琴、竖琴，单簧管。
仍然没有钢琴。
男人近前微笑建议：“乖女儿，我记得你都会一点，买乐器时我就都买来了。”
女人不太附和：“这些东西你以后都可以用，今晚还是选你最擅长的吧？”
月季心口一阵紧缩。
“什么乐器都行，妈妈帮拿吧，我、我先到外面去。”说完，也不管他们反应，当先走了出去。
男人和女人你眼望我眼。
男人疑问：“孩子妈，你替她选？”
女人也犯愁：“从小就是强压她在做功课，她哪次静得下心？学一样丢一样，不是乱玩一气就是敷衍过去，现在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也这么任性。”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瞄了几眼后，就抱起一架琴具走向外边。
男人叹口气：“月神曲不在词，只要心境到，曲意差点也没关系。”
女人于廊上顿住脚步：“确实……本来还想再嘱托几句，可是能指引的维都已经替我们指引了。”
男人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把剑晶给她吧。”
女人点头并出声叫唤。
月季回头。
一枚恍若月光般莹白透明的晶石被递了过来，在灯笼下微微发着美丽幽蓝的晕彩。
月季下意识接过，只觉触手十分冰凉。
却又奇怪地带点暖意。
男人微笑：“去吧，到月光下，让月光照到你的身上。”
女人则解释地更楚些：“爸爸和妈妈先替你把琴架好，你乘这会散下步平和下心境。”
月季看着他们转过去的背影，低头看着手中的晶石。
她不明所以。
但心中又浮起许多的猜想。
想着先前男人和女人的话，突兀地在教堂时的情景浮现脑海。
你要背弃阳光……
只有割舍一些东西，你才能获得心灵的安宁……
月季抬头，看见廊下的灯笼轻微晃荡，梁上斜月映照清辉。
她转身。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四下里花香浮动。
稍远处雾蒙蒙一片，竹林黝暗，竹叶发出沙沙声响。
月季握紧玉石，深吸一口气步入庭中小径。
慢慢地沿路直走。
走至竹林后，打量了会，又转身沿着院墙游散，直至一道月洞门前——那是出院的道路。
正要返回之时，她的目光突然顿住了。
月洞门的石壁旁划着一条条刻痕，从低处往高，划线清晰，纵是道旁垂柳映出的影子亦没能把它遮住。
比了比之后。
最上的恰好与她身量等同。
她怔怔看着这些线痕，退后几步，透过柳梢漏进的月光恰好盖住她的脸庞。
她突然懂得，这是“她”儿时的小小欢乐。
“乖女儿，可以过来了。”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喊道。
月季回头，看到男人和女正站在琴边看着自己，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紧张地握了握晶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