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我要走了。”
神父闻言,推开黑黑的小木屋。
他见着外面的女孩,缄默几秒,才缓缓开口:“孩子,你看起来有些意志消沉,这并非是件好事。”
月季抹去眼泪:“可是神父,我感到难过。”泪水仍不断滴落下来。
“依循自己的心。”
“只要你心中相信,你舍弃的就会永远在你身边。”神父虽然不问她舍弃了什么,但是他懂得人世间有太多东西难以割舍。
“……我总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月季说出除了不舍之外的另一种感受。
“这说明你的心依然炙热。”
神父面容和蔼,微笑着回头关上小木屋,复又开口:“这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信念,它渐渐地就会坚不可摇。”
月季摇摇头,她觉得这点上神父并没有说对,纯粹是在安慰她罢了。
神父也是会看眼色的人。
他想了想,认真提出个办法:“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可以在这最后的片刻向主祈祷,主一定会听你的告解,满足你的期求。”
“主不会连你祈求最后心愿的机会都将它残忍地夺走。”
“而且心存美好的愿望,也是神性的一种。”
月季看起来有些呆懵地问道:“这也是神性?神性到底有几种?我以为没了的。”
神父笑了一笑:神性其实还有许多种,诸如无欲无求、无好无恶之类需要神格融身的我就不说了,但你可以简单地认为,世间的美好有几种品质,神性就有几种。随我来吧,到修女们用的祈祷间去。”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转头离开了这间小屋。
月季只好跟上。
“冒失鬼,你以前有过什么梦想?”神父边走边同她闲聊。
月季想起童年,再想起童年的结束,虽然历历在目,但是就像在看别人的人生一样只在脸上淡淡地露出笑容。
“那时……”
“神父,我担心你不能理解我的梦想。”
神父不以为然,他觉得现在这世界上能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东西已经少之又少。
他边走边随口催促了下。
“那我可说了啊,很久以前有个梦想,长大后做一个虚伪的人。”
神父被呛到,连连咳嗽。
“……能告诉我,这是多久时候的梦想吗?”
“很早就有了,确定形成的时间我也忘了,大概五六、或者、四五年前吧?”
“要不要我告诉你父亲,你父亲听了一定会很伤心的,他就你这么个独苗,千仔细万仔细,一没注意还是让你长歪了。”
男人?
想起前任的双亲,月季心中顿时被歉疚和亏欠填满:“不要告诉他,我刚才开玩笑的……”
她抢了他们一个女儿。
此生,注定是不可能还给他们了。
神父回头,壁上烛火的映照下,清晰地瞧见了少女的面容。
她的脸颊带着苍白憔悴的病色。
神情脆弱。
柔柔淡淡的模样,就算站在他身后,整个人也带着几分欲辞人世的飘渺。
很有点像光之圣女……
“到了。”神父移开目光,没回答刚才的话题。
月季抬头看去,发现这是一个较大的房间,中间一个讲经台,上面还架着本疑似圣经的书本。
或许那是属于这座教堂的赞美诗,又或许是独属于这个世界的圣歌。
墙壁挡住了日光。
但总算有扇窗砌在上面,将光亮送了进来。
“神父。”月季扭头出声呼唤。
却发现那个穿着神父袍子的大叔就在刚才那会已经离开了。
月季又转回目光。
她来到窗前,安静地看向窗外,观着着从没见过的风景。
在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忏悔间呆久了,她现在份外觉得外面世界的美好——
这个异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呈现不同的面貌,千千万万不同的色彩,眼前就是前任和风铃奈生活的一处边角……
她尚未触及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
可是。
仅仅这座仍然陌生的教堂,她都可能没机会熟悉起来了。
月季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并不断强迫自己释然。因为这虽然不是梦,但也不是她的一生。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根本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握住光明的时候不想放开,然而却似乎到了必须要放开的时候……
月季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泪水沾湿衣襟,盈盈落落湿了一地。
过了许久,当神父来到这间屋子,看了一眼转身又身开了。
又过了许久,神父再来,再次离开。
第三次,天色暗下之后,神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询问被他安排在门口对面坐在长长石凳上的一个修女。
“人呢?”
“我问她,她说回家。”
神父没有怀疑,天晚回家很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