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年,征战十数月的蒂蒙八十万将士与雪国大小战役百回,阵亡四万六千七百余,重伤不能上阵者九万之多,能战者十之七八被雪国大将化芏拒天险汝城之下,久攻不下,粮草迟缓,将士军心涣散。
中军四位副将以秦泰为首至帐营:“汝城天险,百万难过,何况雪国化芏大将之才,善用谋略,末将请求暂退汝城,围而不攻。偷渡巳水攻下仓州城,腹背夹击。”
苍须老将蒂蒙一生戎马,大局当前所思甚远,将在外而心系国忧。朝中乱政本不该仓促起军,只是此番怕是年迈的自己最后披甲率军,虽然怀疑粮草迟缓量少有问题但始终不肯放弃扩疆雄心之志。问:“粮草还多少,运粮队现在到何处了?”
骁骑将军关彪报告:“余粮够全军将士每日三餐半饱十一二日,粮草已经从落月城发出过了甲林关,五六日程应该抵达中军营地。”
“命中军将士这三五夜早睡,每日寅时便醒,后军速去接粮,马詹领三百熟知水性士兵乔扮渔民观察巳水河上下游情况。”
众将各自领命而去。
而远在甲林关的运粮队伍出了险关,进入齐栾山路中,行不过半日。山中又起山匪,粮队首将多次遭遇山匪,每次粮草被夺三两成,怕护粮失误受罚便隐瞒不报,心中又恐日久前线粮草缺失上报查起,对这般山匪恨恶之极。
亲自拔刀与山匪厮杀起来。那匪首黑衣蒙面功夫了得,自己大刀被震得嗡嗡作响,虎口生裂,山匪人数众多,尽皆好手,或战者或牵粮马往山中窜者。如此嚣张的山匪难道会怕朝兵镇压不敢杀光自己全部夺了粮去?不及去想这些,自己晃过匪首大刀横劈,被一脚踹翻落马,眼看这批粮草又要折去些,心中恐躁不已。
突然天空若有白霜盖下,寒风扑面而来,山匪众一条白影穿梭,碰到的山匪都是身体僵直倒下,几步之间一手扣着了匪首脖子,一手两指夹住匪首大刀,往后飞退撞贴在大树上。
挥手间冻硬的山林地叶如利刃暗器打翻冲前的山匪们,也震慑了齐齐围上来的匪众。
只是冷冷问道:“有没有去过东方家抓人?”
闻听此言,被寒气冻颤的匪首用左手撕下面纱,对着白衣人摇了摇头。
突然见到匪首面孔的白衣人双手一松,多了皱纹的老人曾经笑着抱过自己。
运粮首领带着士兵围了过来,只看到侧脸的匪首挥手间与一干山匪弃粮而去的背影,若是看到匪首他会大吃一惊:这不是落月城的元离将军吗?也会明白为什么每次运粮元离都以“运粮多者食之行粮”为由拒给重兵护粮。
但是当下这位首领却是欣喜的来谢这位英勇的白衣侠客,传闻江湖侠者高深莫测,若是能收入左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却哪里知道这侠客便是人尽怕之的妖士南宇。
想要离去的南宇多听了几句这中年将军的话,被“山中悍匪惯夺粮”引得南宇便留下等着下次山匪自己出现。
中年将军以上宾之礼待之,告知自己官封都将名孔博。一连数日都未见山匪,南宇不知觉竟出了齐栾山。行间南宇未曾多言只是说自己叫小南在寻找一个好友,在东方府上遭人掳去。怀疑山匪所为。孔博便拍起胸膛说运粮回去一定帮忙找人。竟也不问人家好友男女姓名。
前线来人护粮,孔博略去山匪一说,表明南宇是自己好友一同望汝城三十里地中军营帐奔去。
第二日日落便赶到营寨,当夜全军将士早早就休息睡去,南宇没有理会,在一身轻松的孔博百般拉劝下喝起了酒,酒过三巡,孔博才想起南宇要找的人相貌年纪,难怪这军中壮汉心思粗大,只觉得听着那“东方”二字好似熟悉,可酒意之下哪里能想到当年落月城妖人事件牵扯最大的是东方家。
念叨着一定会帮忙寻人的孔博醉酒睡去,南宇把酒气逼散,走在这大军之中。此时才子时三刻,却看到炊事士兵已经开始起火烧早饭。南宇悄悄出了营帐,听得守卫告诫不能走远,怕连累那大条神经的孔博,也就在守卫眼光所见处静静站立,一连两个时辰闭眼若睡,心中不解的守卫日后却在军中传神吹嘘自己所见。
寅时初,蒂蒙中军约十万人马悄悄往汝城南门轻跑。汝城楼探朦朦中终于听到城外三里处飞奔的马蹄声,仓皇飞报化芏。
最近数日,探子接连报告蒂蒙军中早睡早起的军情。化芏不明所以,便也抽了五千将士分作两批,每批各半前后半夜轮流待命以防不测。当即派那后半夜的两千五将士开了城门带着铺路的三菱倒刺横勾冲了出去,同时唤醒睡梦中的城中士兵,起身整装,烧水运石,圆木涂油,赶赴城楼。
幸亏那两千五早就整装待命的将士暂时延缓了蒂蒙大军的冲击,等到蒂蒙大军竖起云梯攀上城楼,刚准备好的热水烫油浇灌而下。
那两千五雪国死士在十万人马中瞬间死的死伤的伤,而这边城下几十排云梯爬上的剑朝将士被开水烫落、巨石砸落、热油浇身、火箭射中的也不计其数。城下一片火海,战到东方鱼肚泛白,破晓时分,双目通红的蒂蒙却还是不肯退兵。
漫天厮杀震吼,血染红城墙,城下尸骨成山,好不容易攀上城墙的蒂蒙军士也被城楼众多的雪国士兵围杀而死。
蒂蒙知道大势已去,又就此退兵却是老脸挂不住,属下的劝言充耳不闻,红着双眼看着火海尸山惨叫的将士。
这一切终将落幕,然而不是蒂蒙鸣金收兵,却是那抹白影。
天空之上,朝霞映红处,白衣仙尘人,挥手一片冰雪落去那墙下火海,带去的寒气熄灭了带油燃烧的圆木扑灭的被燃烧的将士。云梯离墙直立,惶恐不安的攀爬士卒竟看到自墙脚升起一块半尺厚的坚冰缓缓追过头顶遥遥而上过了城头三丈之高。
两军静止如水,眼中的那抹白影也没有动作了,眨眼间冲梭消失在彩云天际。可是坚冰还在,斧钺难破,如幻似梦的那刹那震撼亲眼目睹一切数十万军人。
蒂蒙军中少数人看到过那抹白影的脸或曾想起昨夜军中那冷峻的影子。
《二十六史》前记:朝大军兵十一个月,雪国汝城难破,蒂蒙思良计,化芏破之。十万兵败,现白衣仙人,冰分两军数日融化。朝兵退,欲渡巳水暗击遭伏,转攻连州三城。
略去往后军中神话传言,而抵御有功的化芏进王城接受赏封谈及此番传神之说,大多人嗤之以鼻以为山野术士迷惑之法。
而那自天门回来的浮凌小公主像变了个人似得,整日准时上礼课,学画作秀练舞弹琴。偶尔会有些闷气翘起小琼鼻,却没有发小脾气竟还会莞尔轻语吩咐宫师一定要严格教好自己,宫师唯唯若若应许之下,却还是不直视这秀裙摇摆玲珑凤体的小公主,生怕某刻起这公主又披甲持鞭,一副江湖我有天下无敌的喊杀喊打。
而这日,浮凌公主正在红亭之中拨弄琴弦,觉得不好听,便又离开琴座退一步到石玉桌上摸起刺绣。这才来回刺了三两针,想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念了声:“师父!你怎么还不来看浮凌。”
一旁的王公公也悠哉轻松了,每日只要搜罗一些趣闻笑事哄小公主解闷。
这不,小公主吩咐了:“王公公,本公主累了,有什么江湖好事,门派厮杀全部讲出来,老规矩,不许丝毫带假。”
王公公想起今早宫中传言,心下默念:化芏你可不能害了老奴啊!正了正声说起自己都不信的传闻:“早上听宫中侍卫讲那化芏将军见到一个白衣奇人,能停空中施法……”
“小公主!老奴还没讲完。”好久没动的王公公哪里还追得上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站起就跑的小公主。
追到宫门口才看到早朝完缓缓行走接耳交谈百官们,浮凌朝着那群背影来个晴天娇呼:“全部站住!”这才轻掩前胸气虚喘喘。
百官还没回头听得这熟悉声音,已经头皮发麻,都急忙转身叩拜公主殿下,何事劳烦公主殿下亲自跑来,只需传唤一声立马到公主殿下跟前听候差遣。
浮凌公主长吁了一口气,正了姿态,问道:“谁是那个化芏。”
刚才还一直恭喜化芏的百官此时那个表情花样百出,让这宫中小侠女的盯上哪怕一刻没脱去一层皮也要惊去三个月的冷汗。
站出来的化芏虽已脱去帅服,没有站立城头威严挺拔的军魂气息,可现在的一身轻甲衣也难掩盖其将相之色,何况人到中年气势如虹,拜了公主:“末将便是,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浮凌公主刚想开口,见这文武百官全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喝斥道:“本公主说的话,你们要是听到一个字的话……。”
“微臣告退!”这百官退去三步转身又不敢失态奔跑,只恨爹娘没生长点腿,三步并作两步争先恐后的贴肩挤脚离去。
早就听说过浮凌公主的仙女面孔魔女心灵,最爱抓弄百官,特别的武官,习武练招还好,就怕拔剑比试令武官们让三分被骂犯欺君之罪真了两分又怕磕着公主凤体。这化芏顿时也没了战场视死如归的豪情,一腔热血转着转着冷冷得没了办法。
正六神不在的化芏却听到公主软软细嫩的声音:“将军能帮我个忙吗?”
这下化芏惶恐的拜跪下:“公主只须吩咐,定赴汤蹈火。”
“将军起来说话,别听那些谣传,本公主明是非懂廉礼,不是那等刁蛮无法。”若不是这王廷之内,宫礼限制,小小柔夷都快要去扶这刚来就被言语毒害的边关之将。话说自己有这么可怕么,莫要传到师父耳中就好。
“这个……”一时小公主又不知道从而说起,眼珠一转,取下自己戴着的粉絮玲珑穆耳坠伸手递向刚起身的花芏:“帮我把这个交给我师父,就是那你说的白衣腾空之人。”
果然这公主要求真是无理取闹,那幻仙之人云踪飘渺,来去无影,自己镇守边关无处可寻。这番话又不敢跟公主说,只好小心收起耳坠,心中又纠结那白衣仙人怎会是公主师父的同时也应诺不辜负公主厚望。
这边公主还要吩咐:“记得转告我师父,一定要来看浮凌。”
此时的公主微微幽怨,楚楚动人,真叫人怜惜疼爱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