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千汀竟然来找她。
自从因为桃姬的事情两人闹翻以后,莫说私底下会面了,就连平时不小心碰面了都懒得再说什么话。
因此,来者不善。
千汀开门见山:“弦歌要回昆仑。”
打算从开头到结尾都不回他一句话的清蛮愣住了,“啊?”
“过几天就走,他刚与我说的。”
“为什么?”虽然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不在政事上,但如此仓促的退场也实在出乎意外。
千汀眉一皱:“楼兰近些年不知是怎么回事,政事一塌糊涂,今年又偏逢天灾,可那楼兰王不仅不开粮赈灾,反而将这些难民一并赶出国外,大批难民无以为计,只能大批靠近我国西北军关一求生路。”
清蛮虽是生长于北国雪谷,极北之地,但多年来随老头多有游历,也貌似知道昆仑与楼兰相隔不过百里。
她了意,却是在面容上蒙上一层苦涩的笑:“你要我去楼兰?”
“如果是父皇允许,有何不可?”千汀反问。
“千汀,”清蛮把脸撇向一边,“你要管夜弦歌这个人呢,只不过是因为他算得上是你的幕僚了。可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夺嫡,又不当龙皇。我为什么要帮你?”
她拒绝得好干脆。
“琉璃。”她随后听见他的哥哥这样随意喊出一个名字,随意到故意。
清蛮冷冷瞪向他。
“这个条件如何,足够了吧?”千汀伸出手,拍拍她消瘦的肩膀,语声放轻,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颤,“他日若我成皇,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若要找人,我倾国之力为你找便是了。”
清蛮望着他,眼里划过一丝忽闪即逝的伤感,继而微微一笑。
她巧笑嫣然,语气却是讥讽:“哥哥,我,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吧?”
······
几日后,清蛮果然在城门口看见一身便装的弦歌。他今日是黑衣少侠的打扮,不似往日那样浓艳,绝美中添了几分英气。
弦歌见是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你?”
清蛮扯了扯嘴角,萌生出一种想要戏弄他的感觉:“怎么,不是别人不满意?”
“没有不满意啊。”弦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个遍,腰略略一弯,凑近了,吐出几个字:“是很不满意啊。”
清蛮想要把背上的包袱甩到他脸上。
包袱?是的,清蛮的包袱,她是自己背的。
这一次的远行筹划得极简,她没带一个侍从,孤身就上了路,自然也没有人伺候她。
清蛮想起自己经常被人提醒,他们说,你是陛下唯一的公主,是龙皇国唯一的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掌上明珠,你几乎拥有全天下。
对于这个说法,清蛮只想骂——滚犊子!
拥有的东西从来都是假象,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真正拥有的是什么。
关心她?爱护她?把她捧在手心上?
在皇宫里的几乎所有人的眼里,她就是个死人。
······
“清蛮,你啊——不要躲在那里偷听了”
烧着炭火的屋子里传来老头子的大呼小叫,立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缝的清蛮嘴角抽了抽,忍住想要一拳打在木门上的冲动,回敬道:“我这不是偷听,是在光明正大地听!”
屋子里骤然传来失笑声。
“进来进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雪谷一甩手,紧闭的木门瞬时大开。
雪花夹杂着寒气飘入,清蛮捧着一件厚实的棉大衣气鼓鼓走进,一甩手扔到雪谷的面前。“你的破袍子——我给你补好了!”
雪谷便伸手去拿那件袍子,倒也没有去夸奖徒弟的手艺,而是把整个衣服翻来覆去地看,同时问她:“丫头,你是不是又在哪个破洞的地方绣花了哈?”
坐在对面淡定喝茶的琉璃忽然就被呛到了,连连咳嗽。
清蛮觉得他大概是有什么奇怪的脑补。
“谁给你绣花?”清蛮噘嘴,三分傲娇七分邪气,“这回是鸳鸯!”
“······”
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清蛮就看见琉璃一口茶水都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