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玄殊十分温和,就算炙北学的急了,失口妄语几句,他也当玩笑一样笑笑而过。
炙北打心里喜欢他,不排斥学的自然也快,短短一个时辰被玄殊夸了几次,心中不短感叹,这人同人的区别,怎么可以这么大呢?
时间一到,玄殊便要告辞,引门的丫头来送,炙北见到便拿了金子给她。
“哎,那天跟你一起给我梳妆的丫头叫什么名字?你帮我把这金子给她,让她赔了簪子吧!”
小丫头怯怯看了一眼炙北,无奈说道:“我是看你人傻才告诉你的,庆瑞不是丫鬟,而且那簪子本来就是假的,新来过的都知道,她就是框人钱的。”
“不过人家大方的也就给几两银子,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一锭金,看着跟傻子似得。”
炙北一脸郁闷,下山就被师父欺负就算了,还委委屈屈跟着南石过了一个月,这好容易换了新地方,还要被个小丫头欺骗。
当即说道:“你把这金子拿着给我换点散钱,自己留一点,剩下的给我!”
小丫头感激涕零,第二天一早便换了零钱给她,她便拿了钱去找庆瑞,走到屋前也觉得自己是在山里呆傻了。
就算她穿着丫鬟的衣裳,那里可能用得上这么好的香粉,不由更是气闷。
走到门口,才换了涉世未深的模样敲了敲门。
庆瑞一开门,眼神闪了两下就跪了下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泪眼汪汪的解释道:“姑娘可千万不要张扬,这屋姑娘去会情郎,让我穿了她衣服顶包的。
炙北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是来给你送钱来的。”
庆瑞见她相信,才把她让进屋子,又期期艾艾的哭道:“多谢姑娘惦记,但簪子的事都是我一人之错,我知姑娘也有难处,不愿为难姑娘。”
炙北偷偷一笑,伸手扶她道:“都是苦命的人,不用这么见外,我是有心帮你,可手头没现银。”
续而观察着她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不,昨日妈妈把赎身的钱给我了,就赶忙给你送来了。”
庆瑞脸色有些不屑,连带这鼻音也没了,有些客气道:“哎,多谢姑娘相助,可区区一两银子,根本赔不起的....若是那日我不忙着给姑娘梳妆....”
炙北心里一笑,这小丫头还挺厉害,看着钱少了,就绕绕弯子,让你觉得人是因为你受的罪,良心更是不安。
这不,炙北也学着她捂了胸口,更是带了一腔悲愤道:“都是怪我,所以我想好了,今后我在这赚的银子都分你一半...”
“真的?”
庆瑞一时激动,露了原样。立刻反应过来,又哀叹道:“这样不好,我也是有工钱的,慢慢还就是,只是妈妈知道一定免不了挨打...”
说着就又要哭。炙北连忙去拦,笑着说道:“你放心,我向来说到做到,今天这一两银子,算是定金,往后我有的你一定也有。”
庆瑞激动万分,心说这世道还真有傻子,看她模样不错,往后赚的也不少。
但万一后面有人搞鬼,就不好说了,想了想又叹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花坊楼上,变化万分,指不定往后你升天得道,又不理会我...”
中招!
炙北憋了笑意,学着樱蕊置气的样子,着急说道:“原是你为了帮我,我一定不会忘恩负义,若是你不信,咱们立个字据!”
庆瑞眉头一挑,险些笑出声来,连忙说道:“也好,但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花坊未见真情,有个字据,哪怕往后反悔,也当是个纪念!”
炙北一乐,递给她纸笔道:“我书读的少,这字据还是你来拟的好!”
庆瑞自然乐意,拿了笔墨迅速写了契约,大大方方签上自己名讳,又觉不够妥善,竟忘了前面编的谎话,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印章。
狠狠往上一盖,才觉炙北脸色不善。
但看不出什么原由,只疝疝笑道:“姐姐,你看妹妹已经签好,剩下的要你落笔了!”
炙北伸手接过纸张,但方才人畜无害的模样全然不见,一双杏眼透着邪气,笑得让人毛骨茸然。
庆瑞只觉得大事不好,本能说道:“姐姐若是不愿意,还...还是算了...”便伸手去抢。
炙北转身收了,顺势往镶玉圆桌上一坐,盘腿读到
立卖字
庆瑞原名翠生,年十七岁,请中说合,情愿卖与炙北名下为奴,并将所有财物交于炙北保管。
三面言明:白银一两,同中笔下交清。若后生端,有中人以面承管,不与买主相干。
恐后无凭,永无返回。
立卖字人:庆瑞
中保人:王福、刘六
带笔人:炙北
买主:炙北
丿牟年夏
这一段念出,庆瑞气的浑身发抖,两眼瞪得又圆又大,藏在红袖中的手指硬生生抬了又放,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呵,翠生这名字多好听,为何要改,这样吧,明天开始你就叫小翠了,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你....!”庆瑞好容易憋出个你字,又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明明自己写的契约真的变成了卖身契。
心急如焚,想来想去,又说道:“我早就卖个如风坊了,你这契约不作数!”
炙北又笑:“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同妈妈说过,把你用十倍的价格先买回来,你看,这是原来的凭证,不过你这屋子的里钱嘛,就全归他们了!”
庆瑞无言,撇了嘴要哭,炙北又道:“你好好收拾,一回来找我吧!”
说完又抖了抖手里的契约,昂首挺胸走了出去,直到进了自己屋,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越想越觉得有趣,顺手还锤了两下圆桌。
“得了什么便宜那么高兴?”
忽如而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回头去看,竟然是南石。
好生生躺在自己床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炙北看得来气,上前就动手道:“给我下来,别以为你没卖我,我就会感激你,你跟老鸨那点破事,我都知道了!”
南石却一动不动“呵,你这话说得,如风坊没有好看的女子?我能跟老鸨有什么破事,真要跟她纠缠,还不如找你将就将就...”
“你....你给我下来!”炙北着实生气,下手又重了一些,拉手不成,便扯了他的腿去。
只听哎哟一声,青蓝的被褥上便有了血迹,在看他一身夜行衣,裤腿暗黑一片,显然是血液浸得。
忙问道:“你受伤了?”
南石也不在意,继续不怕死道:“怎么,你下山武功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了...”
炙北听得来气,伸手便握了伤口道:“说得是,让我摸摸是什么伤。”
南石被捏的冷汗直冒,举高了的手在半空一滞,又换了方向扯了她肩旁一扔道
“光天化日,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快去给我找些药来,别让外人知道!”
炙北起身要骂,伸手一看,那血已经污秽发乌,又是一惊,这可不是一般的刀伤。
无奈道:“这伤的药一问都要惊动人的。”想了想,赶忙脱下手腕上一只玉白色的镯子放在桌上。
打了水来,将他裤脚剪开,慢慢清洗了已经腐蚀的伤口,又用银钗刮了腐肉,才将那镯子刮成粉末撒上。
南石本要抗拒,可那粉末落入之处,处处清凉舒适,凝眉一瞧,笑道:“雪纱石,你这品味倒是奇特!”
炙北也不理会,用白娟将他伤口包好,淡淡道:“你别得意太早,据我所知,但凡用这毒的人,同时会用蛊术,伤口是没事了,但若种蛊...”
“无妨,撑到晚上即可!”说完又问:“你方才高兴什么?”
“没什么,平白捡了个丫鬟!”本以为这点生意经要受夸奖。
南石却道:“这种环境,人人恨不得独自一人,你倒好还往里拉人,难道不曾听过世间万物只有自己能信么?”
炙北还没高兴多久,就被这冷水泼的心凉,不乐意道:“那你跑我这里做什么?我找丫鬟,主要是怕坏了你的事吧?”
南石顿了顿,又道:“玄殊是津城数一数二的琴师,那皇帝老二想听他奏乐,也得提前约定,有他教你,不怕讨不到饭吃...”
说道玄殊,炙北有些欣喜,这个温和有礼,难有人不喜欢,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南石又笑:“怎么?相处不快?”
炙北哼了一声,笃定道:“哼,不知道有多愉快,那样人的看着就让人欢喜,跟你似得,半夜偷鸡摸狗,回来求人还一副臭脸...”
南石多少有些不快,转念一想,又笑道:“听着多少有些怨气,怪我昨夜让你独守空房?”
“空你个头的房!”炙北戾气加重,顺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
南石没有意料,躲闪不及,正正被砸中脑门中央。就哎了半声,人就软软倒在床上。
炙北本没动静,斜眼一看,这人竟然口中带血。连忙跳去查看。
直觉他脉息正常,双眼也无异,生气推道:“耍这种把戏,当我忘了你在山里接暗器的时候?”
可南石依旧一动不动,靠在床沿的身子也越来越沉,微微一偏,便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