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石一愣,还未说话,就听樱蕊又哭道
“如今师父昏迷不醒,还不能泡进这水池子里,这可如何是好?我师父要是没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南石再次皱眉,没好奇说道:“你若是这般担心,下去将她抱住,一起泡不就好了!”
樱蕊一听,停了哭声,只慢慢吸了吸鼻子,一咬牙,就跳进水里。
刚一落水,已经忍不住哀嚎起来,南石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起,定睛一看,便知原由。
这温泉池子是高人单独引的,身上内力不足根本受不了这种温度。想想也是无奈,闭眼说道:“无往客栈灵药之多,你自去包扎!”
说着已经解了衣带,樱蕊脸上一红,急急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南石无奈白了她一眼道:“给你师父疗伤,我无意伤她,定当负责。”
说完也不管樱蕊如何,裸着大半个身子跳进池中,将轻的不似活人的炙北拉入怀中,挑了一处光滑平整的石面坐定,双手微微用力,将她脖颈以下压入水中。
这温泉水质猛烈,连他都觉得热浪难耐,怀中的人却似冰雕,丝毫没有暖起来的迹象,再一探鼻息,丝丝微弱。
心里一顿,只犹豫了一秒,便将双手成掌,自腹由上,正气涌动化为金蛇,一丝一丝传入她的后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炙北呼吸均匀,刚想撤离,却觉内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深深吸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迅速入注。
此刻若是松手,她又昏迷不醒,定是要走火入魔。微微犹豫,便继续发力。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炙北轻轻喊了一声:“师父!”
脸上颤抖的睫毛微动,微微睁眼瞧了瞧他,又失望说道:“原来是你!”便再次晕了过去。
南石气结,心说老子失了五层内力救你,睁眼就是一脸失望,莫名觉得烦躁,将怀中软软的身子往岸上一推,恼怒说道:“照顾你师父去吧!”
樱蕊之前就觉得不对,此刻又看南石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虽然强打着精神,但也能感觉到萎靡之色,连忙说道:“多谢公子,后院有许多空房,请公子自行休息,还有院中的药草请公子随意使用,待师父醒了,再去道谢!”
南石一听,脸色缓和了许多,脚下虽然虚浮却也未回客栈休息,直接进了药园子。
又是三天,炙北整整睡了三天。一觉醒来,却觉身上多了一股好似春天般温暖的气流,缓缓在那些冰川间游动,骨缝中也不觉疼了。回忆起昏睡前哪张无奈恼怒的脸,心里莫名一笑。
起身就见樱蕊诚惶诚恐的站在一旁,一时觉得头疼。这丫头,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了。
伸出指尖揉了揉头,无奈说道:“说吧,又出了什么岔子?”
樱蕊紧张的望了她一眼,连忙跪下,无辜说道:“昨日我见师父不醒,心里憋得难受,就抓着后院那百雀鸟说了一阵,谁知它今日就飞走了,方才回来..回来...”
回来了半天也没有下文,炙北微微叹了一声,赖洋洋问道:“回来怎么了?是又把谁家灵果吃了,还是又伤了人?”
樱蕊咽了咽口水,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就是师祖...师祖他快到了!”
唔?
原是这样,百雀鸟本就是他养出的宠物,客栈有个风吹草动,自会去禀报他。这才将它关在后院,省的多事,哪里想到樱蕊这个傻丫头还找它倾述去了....
不过,师父他终于来了吗?已经分开三年又三个月了吧?
微微有些出神,轻叹道:“来就来吧,又不会责罚你我,何必这般可怜?”
樱蕊还是不起,用了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师父,后院那株薤白参....”
“薤白参又怎么了?”
炙北只觉得头更是疼了,这薤白参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从冀北高荒上摘下的,一路呵护至此,年年月月用冰石养着,不过睡了三天,莫不是樱蕊忘了添冰,晒成干的了!
转念一想,也不值得烦心,那薤白参早已成熟,就算干了,不过就是失了两层功力,损失不重。
可没有想到樱蕊却怯生生抬起头道:“薤白参被...被南石公子....”
“什么?”
炙北只觉心口疼的厉害,一口老血没呕出来,痛心疾首问道:“你为何不追?”想想翻身下床,拿了床头配剑说道:“真是不长眼,偷东西偷到无往客栈来了,是你告诉他后院的迷阵的?”
樱蕊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他为了救你,起码亏了五六层功力,您又昏迷不醒,只要让他自己去寻药材!”
炙北愣在一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损了功力是不错,那一盅汤喝下去,只需勤练一月,功力必然大增,算起来还算是白白给了他七层功力,再说了,到底是谁把自己弄晕的,他没把命扔这儿,已经算是极其幸运了!
硬是稳了稳神,装着沉稳的说道:“这里增加功力的药酒这么多,随便一壶也算没亏待他,我得找他拿回来!”
樱蕊却急的一抖,无奈说道:“师父,拿不来了!薤白参已经被南石公子炖汤喝了,而且...而且还是用了您从南疆带回来的玉骨乌翅鸟,还...还...还加了橡莘......
炙北一愣,好容易平息下的情绪如同点着的炮仗,汹涌澎湃的涌了出来。把剑一守,大步跨了出去,一字一句喊道:“我杀了他,剥皮炖骨,全数喝了!”
刚掀了帘子,便一头撞在来人身上,心里正是有急,也未顾多想,抬眼就骂:“谁那么不长眼!”
面前穿着同样轻盈宽大,月白色袍子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平淡少了她一眼,这才缓缓说道:“怎的还是如此急躁?”
炙北一愣,抬眼就见心心念念的人,连忙跪了下去,懊恼得不行,苦了自己长年逼着自个无欲无求,连最爱吃的醋鱼都未吃过一口,满山的野兔都同家禽一般养着,梦里几次捏着油香四溢的烤兔大快朵颐,醒了只能逼着自己念清心咒忍了。
可这么一会,这些功夫都白白废了,除了欲哭无泪,没有别的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不觉有些委屈,低低呼道
“炙北参见师父!”
白袍男子轻轻甩了衣袖,微微抬了抬精致的下颚,示意她起来,才慢慢渡步进入,如她平日般自然往榻上一坐,才轻轻说道:“过来!”
炙北垂头不语,渡步过去,像极了委屈受怨的孩童。白袍男子轻轻捏过她的手,葱白似得长指便搭了上去。
炙北更觉惭愧,自己终日暴晒,原以为不过没有樱蕊白嫩,哪里想到就连师父的手也比自己好看了不止一倍。
忍不住抬头去看,还是那张完美似刀刀精刻出的脸,虽然冷峻严肃,却也让人挪不开眼。眸中幽暗,专注到时间似乎都因他静止。
正看着,他却诊完了,接过樱蕊泡好的茶,轻薄的双唇微微一抿,淡然说道:“可是来了客人?”
炙北知道体内多了一股暖力,师父的功力根本隐瞒不了,但若说他是客人,不如说是仇人更为贴切,恨的只能暗暗咬牙,指点一点头道:“是!”
白袍男子眼神一滞,眼神落到她无意捏起的手上,微微一皱眉头,随即又恢复如常,淡然说道:“是个内力高手,他此番来,换了什么东西?”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炙北就从头到脚都觉得委屈,只要脑海里浮起那种放荡不羁的笑脸,就恨的牙痒,没好奇道:“薤白参!”
白袍男子似乎看出她眼底的不甘,微微垂了垂眼,淡然说道:“也好,无往客栈不做亏本买卖,薤白参换你一命,也算值得!”
“值得?”
炙北忍住抬头喊了一声,引到他清冷的目光,瞬间焉了,长叹了一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无奈说道:“就是浪费了我不少冰石!”
樱蕊一听,嬉笑开眼,忘了规矩,乐呵呵说道:“师祖开明,师父方才还气的说要杀人!”
话音一落,遇上白袍男子冷清的眼神,吓得一捂嘴,本能往炙北身后一闪,小声说道:“师祖,徒孙知道错了!”
白袍男子没有出声,静静喝完了碗里的茶,才抬眼看向炙北道:“冰石而已,若是少了,为师再为你制便是....”
说完又愣愣望着炙北,似乎想要把她看个清楚,或是记到脑海中,片刻才发生自己失神,淡淡一叹,继续说道:“小北,为师让你在此,多是要你修心养性,万不能再向谷中那般任性,时光匆匆,三年不算短,你觉得如何?”
炙北心里一片荒凉,难不成此刻要跟他说,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像你学习,不贪玩不闹脾气,日日抗拒美食诱惑,日日看着那些不愿看到的人间杂事?
若说自己已经无欲无求,方才拎刀跳脚的模样他定是不会信的,那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去,只能乖巧说道
“回禀师父,炙北....炙北还需再改....”
白袍男子却宽容一笑,带了一丝无奈的口吻说道:“看你将樱蕊带的这副模样,就知你心不会静!”
说完顿了顿,又轻轻说道:“也难为你了,身体本需要回春之力,却要跟着师父修清心之功....
炙北看愣了神,这个人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了,从第一次在冰川寒窟中见到他,他伸着手温和笑了一次,这么多年再未见他笑过...
白袍男子见她痴傻的模样,轻轻咳了一声,又从袖中拿出一颗透明冰珠,淡淡说道:“这是无境珠,下会若是遇到危险,只要捏开为师便来了!”
说罢又交代道:“用棕皮缝一只袋子,挂在身上便不会觉得凉了!”
炙北有些不安,他从未这般啰嗦的交代过事物,可这一次太不正常了,她不敢接这颗冰珠,浑身已经控制不住颤抖,忍不住道
“师父,徒儿一定加倍苦练,一定守好无往客栈,再不会私自为人做决定了!”
白袍男子见她懂了,也不解释,只淡淡说道:“蒓娴出关许久,为师想着让她到此锻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