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婆,我看你老糊涂了。大家和小翠无怨无仇,它干嘛要害我们?我明天一大早就离开这个破寨子,到城里去讨生活,看那怪物还能追到城里去?”人群里一个年轻后生嚷嚷道。
“是啊,是啊,反正这里不吉利,死了这么多人,真没法呆下去了。不如趁机到外面闯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年轻的纷纷附和,他们不像那些老弱孤寡,还有把力气,也没有对家乡很深的眷念。
“唉,太迟了,躲不过了!”阎婆面如死灰,她深知鬼婴的可怕。
“咳咳,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阎婆所说的只是猜测,毕竟谁都没看到怪物长什么样,说不定就是深山里一头不知名的野兽闯进村子来惹事。要是没搞清楚就突然离开,恐怕以后都不敢回来了,难道在外面躲一辈子吗?我建议大家先等几天,等把事情搞清楚再做决定不迟。”王掌柜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居然不建议大家走,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吗?
看大家情绪稳定下来,掌柜接着说:“当然,决定留下来也要想些万全之策。我建议所有的人都搬到庄园里来,庄园门高墙厚,怪物想进来也没那么容易。大家聚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免得落了单,给怪物以可乘之机。我知道这几天大家都受到惊吓,我堂兄神志不清,我就替他做个决定:凡是留下来的,在庄园里大米饭管饱管够。大家看怎么样?”
大家一听有大米饭吃,都来了精神。寨民的生活苦啊,年年替员外种田,收成的时候也只能分到百来斤米,哪够一家吃。平时就拿红薯地瓜野菜充饥,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白米饭。能有一顿饱饭吃,就是他们活的奢望,没想到王掌柜这么大方,他们互相看了看,都动了心思。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事不宜迟,现在回家收拾几床被子就来庄园住,千万别耽搁太久。”王掌柜催促大家开始行动。
等大家散后,掌柜走到还在望着尸体沉思的许思凡身旁,说道:“许小哥,还请你留下来,有了你,大家才有信心渡过这个难关。”
也不管掌柜的奉承,许思凡好奇的问:“走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大家留下来?”
“堂兄疯疯癫癫的,走一天的山路他哪吃得消?再说还有这么大的产业,舍弃了岂不是可惜吗?”也不知道掌柜说的是真是假。
庄园里四处挂了灯笼,燃了火把,房间有限,寨民们就在院中的空地搭上木板,老老少少挤在一起睡。王掌柜还真是信守诚诺,马上叫人开锅做饭,还特意杀了三只鸡款待大家。女人们也忘了矜持,猛往嘴里扒拉着饭菜,直到撑得肚子滚圆。
吃饱喝足了,大家围起篝火谈天说地,所有的人都避讳说鬼怪的话,连阿生杀人都少有人提。
王掌柜特别优待许思凡,给了他一个房间。月明星稀,许思凡盯着燃烧的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凡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啊,不是被同类害死,就是被野兽吃掉。寨民们天天胆战心惊的,奢望神灵保佑,却想不到身边就有个法力无边的妖仙。他们只要跪在大人您的脚下,祈求你的保护,还有谁能伤害他们呢?大人,你说是吧?”许思凡是个闷葫芦,一天说不到几句话,肥猫想着法子挑起话头,奉承他。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不会法术。早几年我和小姨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不教我,她说会给我带来灾害。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只是比普通人速度快点、力量大点而已,哪有本事保护他们?”许思凡说的够坦诚。
奈何肥猫总是以为许思凡是在敝帚自珍,不肯教它。它见过许思凡接引雷电,早对他是妖王深信不移。肥猫不想纠缠这些,接着问:“大人,难道阎婆说的鬼婴是真的吗?”
“你在人间生活了这么久,见过鬼吗?”许思凡反问。
“哪有什么鬼?都是人捏造出来的,人死了,灵魂如轻烟一样消散在空中,再无踪迹,尘归尘,土归土。”
“嗯,我怀疑吸食小翠和阿生血的是个妖物。此妖物嗜血成性,肯定还会再来,到时恐怕没几个人能逃离它的魔掌。”
“和我们一样,都是妖?怎么这么暴虐?”
“除了我小姨,你是我见到的第二只妖,妖和妖也不一样吧?我也搞不清楚。”许思凡是个江湖嫩雏,说不出个所以然。
亥时,寨民陆续上床睡觉,大家聚在一起,这么多人相互依偎,也有了安全感。院墙上的灯笼始终亮着,半夜几个后生轮流值夜,防止不测。
今夜,小毛家的大黄狗显得很狂躁,时不时的对着院墙外的天空狂吠,就像远处有什么似的。虽然只有一轮弯月,也照得四周清朗,值夜的寨民几次爬上墙去检查,都没发现什么。如此三番,就没有人再搭理它,实在是叫烦了,就呵斥它几句。
半夜,小毛醒过来,揉揉惺忪的眼,四周张望找大黄狗。空地上都是被子,一家挨着一家睡,值夜的汉子靠着墙打起了盹。院子里没有大黄狗的影子,小毛绕了一圈,都没寻见,倒让他在大门旁发现了一个狗洞。远方的田野里隐约传来狗叫声,小毛知道那是大黄狗的声音,就从狗洞钻了出去。
小毛跟大黄狗的感情好,平日里狗晚上就趴在他卧房的地上睡觉,小毛起夜的时候,还要摸摸它的毛,大黄也会舔舔小主人的手。现在发现自己的狗不见了,小毛心里觉得很不自在,他要把狗找回来。
小毛还是三岁的孩子,这几天寨里发生的惨案,大人都没让他知道,也没让他见到死人。今晚大家都挤在庄园里睡觉,小毛只觉得好玩,完全不懂大人的心思。深山里成长的孩子,性子单纯也野,父母虽然告诫他不要乱跑,他都没当回事。
田间的路再熟悉不过了,小毛寻声向大黄狗的方向走去。狗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小毛睁大了眼,隐隐能看到不远处田里有个黑影。
夜里,只见两颗绿幽幽的珠子飘在空中,那是大黄狗的眼睛。小毛笑盈盈的向它招着手,这要是放在以前,大黄会欢快的摇着尾巴冲进小主人怀里。可现在大黄狗却在急躁的对着小主人猛吠不止,它脚刨着地,毛炸起,好像见到恐怖的天敌。
小毛毫无所觉,还在一步步接近自家的狗。突然,他身后的空中传来“嗡嗡”声,就像蜜蜂在扇动翅膀,只是那声音要大的多。
狗叫声更大更急促了,它好几次想向自己的小主人冲过去,可那怪物的威胁太可怕,它只敢杵在原地。
两根黑黝黝的细长的前肢从小毛肩后伸了过来,就像放大了上百倍的蜘蛛腿,足前端的倒勾锋利如镰刀,猛的戳进了他的胸,轻易的就像捅破一层窗户纸。剧烈的痛还没喊出来,他的后颈又被一根尖细的口器刺穿,鲜血顺着肉管吸走。不到几个呼吸,小毛就成了具干尸。
“桀桀……”怪物发出满足的呻吟,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等到大黄终于决定冲过去时,怪物已扇动双翅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