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晞自从意识到将军府藏了诸多秘密之后,并没有想去调查什么。一方面,她真的不希望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另一方面,她很快就要离开将军府,去往一个可能更加需要精力去应对的地方,她要尽可能地使自己的生活变得简单一些。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婚礼前的十天时间里,发生了很多让她意想不到的的事情,这些事让她应接不暇,疲于应对,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中,再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天晚上,程未晞照常洗漱完准备休息,香知在外间已经睡下,这时,窗子上忽然映出了一个人的瘦长的影子!程未晞吓了一跳。
“谁?”她警惕地问,同时迅速将衣服穿好。
“主子,是我。”窗外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答道。
主子?程未晞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她试探着打开窗子,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黑衣人站在窗外。在微弱的光线下,程未晞看到他眉形如剑,眼神凌厉,表情肃穆,但对自己一脸恭敬。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飞剑。”
她知道这是以前的程小姐的心腹,可惜她并不记得自己让他办过什么事。头脑里有一大片记忆缺失了,而缺失的这部分,似乎是最重要的秘密。该来的总会来,她告诫自己小心行事。
程未晞一个翻身跃出窗外,飞剑单膝一跪,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主子,您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联系飞剑,现在组织大乱,副主阴谋内乱,飞剑只好在您没有召唤的情况下擅自前来,请主子回去主持大局!”
程未晞大概听明白是怎样一回事,但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飞剑应该对她非常熟悉,她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引起怀疑,到时送了命就惨了,她心中一动,说:“我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从前,行动受限,你立刻带我回去,我马上处理。”
飞剑听她这么说,丝毫没有起疑,他身形一动,迅速揽住程未晞的身子,施展轻功携她穿越了大半个帝都。程未晞一边用心地记下方向和路线,一边想,飞剑就这样揽着自己,动作上真的很亲密,但他丝毫不觉得尴尬,而自己也没有反感,可能是以前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早已形成坚固的关系,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飞剑带她来到一处隐秘的庭院,她双脚一落地,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不等飞剑带路,她便自行进屋,穿过两重大院,进到一座宏伟的建筑中。她凭着感觉,迅速找到一面刻着浮雕的石壁,石壁上的图案是一副安宁的景象:水面上生长着茂盛的芦荻,芦荻上盈满了露珠,线条简单,写实写意,别具一格。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原来如此。程未晞伸手按动浮雕上的几个位置特殊的露珠,只听“轰隆”一响,石门大开,一条暗道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从她心底升起,仿佛一切就应该是如此,她的生命,仿佛就是为了完成与现在她正经历的一切有关的使命,瞬时,一种伴随着压力的自信潮涌而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加快脚步,朝里面走去。飞剑跟在她身后,心中安定许多。
穿过幽长的暗道,程未晞来到一个圆形的屋子里,连穹顶都是高而圆的,圆屋灯火通明,几名暗卫守在此处,一见到程未晞,全部跪下行礼,“参见苏虞!”
“起身!”程未晞脚步都没停,快步朝里面走去。她想,“苏虞”可能是对主人的称号,代表至尊无上的权利,她回去要查一查,“苏虞”在典籍上有没有记录。
她注意到从这里开始,两侧的墙壁、屋顶,和地面,到处装饰着蝙蝠的图案,她觉得这个图案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蝙蝠图案很奇怪,好像身子和翅膀的比例不太对,身子太小,而翅膀却相对非常巨大,蝙蝠头上的细节更加突出,它有四只眼睛,分别长在头部的四个方位,很对称,它的嘴里有一对尖利的獠牙,显得诡秘和恐怖。程未晞想,这可能是一种图腾,代表着一群人甚至一个民族的信仰。
程未晞行至大殿,只见几百名黑衣人立在殿下。整个宫殿非常宽阔,可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殿内金碧辉煌,一把雕刻着蝙蝠的巨型铜椅坐落在主位。几百名黑衣人同时跪地,向她行礼。程未晞走到主位前,宽大的衣摆一挥,端正地坐在上面,气势如虹,不怒自威,竟带着满满的帝王风范。
程未晞被自己的气场震慑得心惊!
然而,她来不及想更多,就注意到殿下有一个人是没有行跪拜礼的。这个人是一个妖艳的女子,她面对程未晞,只是微微躬身,眼中满是挑衅。程未晞一下就认出,这就是飞剑口中的“副主”,她在组织的地位应该仅次于程未晞。
程未晞与她对视着,眸光锐利,那位女子起先还能与她对视,最终败下阵来,开口说:“三月不见,苏虞清减许多。”她的声音柔中带媚,有着摄人心魄的妖冶的力量。
程未晞一笑,眼睛灿若繁星。整个大殿中的人都为之一振,然后迅速低下头去,以免失礼。
“百慧,你倒是气色两佳,想必是事事顺遂,开心得很吧!”刚才一路上飞剑已经跟她说明副主近日动向,她听了气得牙痒痒,也瞬间记起了很多事。如今见了百慧这副狡诈虚伪的嘴脸,直想扇她两个巴掌。这个小情绪是属于原来的程未晞的,她定了定神,让自己镇定点。副主势力很大,现在还不是时候彻底翻脸。
“苏虞不在的这段日子,百慧代为处理组织中大小事务。百慧虽然不才,好在也没惹出什么乱子,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苏虞指点。”百慧巧笑倩兮,根本不打算隐藏眼睛里深深的算计。
“既然如此,来人,将副主这三个月处理事务的记录拿过来!”这人需要整治,程未晞心想。她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小就是出了名的聪明的现代女性,与民智未开化、科技不发达时期的古人斗,还能吃什么亏?
百慧丝毫不在意,让手下将这段时间的记录拿过来。
程未晞心中很快作了梳理,一个组织的事务,无非有以下几种:中心机密、财政、行动规划、日常大小杂务。果然,递上来的材料包括收支账簿、计划书等等。她先翻了几页账簿,很快就发现问题,这帐绝对不对,虽然表面上看都能对上,但一看就是假账。看来副主利用职权挪用了公款,不知作何用途。她不动声色,又去看行动计划书,发现一些重要的行动全是由自己不熟悉的人去做的,而她原来的惯用之人被替换下重要岗位,看来副主是想来个大换水,正大肆培养自己的势力。此人早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不是羽翼未丰,只怕早就篡位夺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