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落城里的卫兵和奴仆都是一些老弱病残?难以理解构成这般雄伟的城池,防御系统会如此儿戏。坚固的城墙里面空空荡荡,没有想象中的森严和带来紧迫感。
红装是域落卫兵的统一制服,黑夜里很是醒目。很多时候,运气是起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刚从城墙进来就碰到两个胆小的巡逻卫兵,我没有必要凭空捏造他们俩胆小的事实。在他们刚看到我时,像是被闪光灯捕捉到隐藏多年的奇怪秘密一样,不知所措。
他们的配合和帮助没能让他们幸免,地上只留下两套鲜艳的红装。这在太阳底下最灿烂的颜色,原来也只不过是这般软弱。
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域落城池的布置是以林立中央的中央神殿为中心,像撕裂状的焰火一样分布。眼看越来越接近突兀高耸的中央神殿,脚步也变得更快。
风在耳旁“唰唰”的流淌,扬起落满初春的花瓣,和失去水分的片叶一起,旋转着升上深褐色的天空。
而不断聚拢过来的卫兵和奴仆企图阻挡住我的脚步,我相信原本宁静安详的域落已被吵醒,不必再顾及引人注意了。喧嚣与黑焰在同一时刻蔓延加以扩张,刚组织好的防御仍被我不费吹灰地瓦解与吞没,我从不清楚体内黑暗之炎会这般轻狂和可怕,有一瞬间我被自己的力量所震撼。
在强大的天宇戒幻化的黑色妖娆和我体内黑暗之炎引发的暗夜之焰面前,一切的光明跟希望终将被疯狂吞噬,我愿意相信愚蠢的防御开始失去信心,动荡的不安把他们彻底拉进混乱与黑暗,我为他们感到悲伤,我试图平息怒焰。
“愚昧的闯入者!在塔萨玛庇护的领域上!一切的挑衅者都是自取灭亡!”
在暗夜之焰溶化中央神殿富丽堂皇的大门之后,我看到一双盈绿色的瞳仁,至今为止熟悉不过的光泽和颜色。无比诧异地想到了那丰富我生命的女子——槿轩。对于她,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亢奋的细胞变得平整而富有肌理——稍稍冷静了下来。
踩着尸体和刀尖,没有温度的疼痛感不值得人怜悯跟同情。那些从神殿里散出的物质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声音响起:
“愚昧的闯入者!在塔萨玛庇护的领域上!一切的挑衅者都是自取灭亡!”
叫倾颜的女子,站在中央神殿的高层阶梯上,轮廓分明。
“愚蠢的挑衅者!中央神殿的力量依旧强大,你!将被消减!”
这里就是中央神殿,胆小的巡逻卫兵告诉我——只要到达神殿顶层,将琉璃灯泯灭,域落将会在破晓的第一道阳光照耀前消失到地平线下。那时,一切都会结束,槿轩就不会再难过地疼痛,我设想着槿轩在明亮的阳光下欢笑的样子。
“长老,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槿轩不再疼痛?”
“摩卡,我亲爱的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继续回到中央神殿。
“你是谁?”喉咙渗漏出低沉的声音。
“愚蠢的闯入者!我是域落城的二公主,中央神殿的守护者——倾颜。”
倾颜,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盈绿色的眼睛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一再试图用恶狠狠的目光把这份害怕武装起来。
除此之外,从这名叫“倾颜”的女子眼里,我还读到了一种长久以来的忏悔。
神殿外,冰冷的黑色妖艳与炽热的暗夜之焰无尽地吞噬毁灭城池中的一切,懦弱的卫兵抱着他们的勇气早就逃离了战场,惊慌的奴仆带着他们的信仰蜷缩在角落,任由黑色妖艳幻化的巨龙在这座落寞之城翻江倒海地闹。
凌厉的神殿顶层,奉行“善良”的琉璃灯,流彩的圣光,温暖地倒在布满仓红须发,同时泪流满面的脸颊上。
倾颜,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中央神殿的守护者,我了解只有迈过她的尸体方能继续前行。
天宇戒,镶进我骨肉里纯粹的黑。凝气,我开始催生它幻化黑色妖娆缠于左手边的指尖,一瞬间我居然从对峙的盈绿瞳仁里看到掠起的一丝惊讶同忧伤。
“闯入者,我会让你了解火族的尊严与忏悔。”
几乎同时,燃烬之术和日蚀向我铺天盖地迎面席卷,我从未想过火族能有这等力量。体内汹涌而出的黑暗之炎毫无抵抗的被吞并,像是暴风雨中孤独行驶的小船,被一阵巨大的海浪简简单单的拍碎。我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火族女子,槿轩说过,只有纯正王室的火族血统,才有资格和能力学习燃烬之术跟日蚀术。炽热被灼热吞并的景象实在并不常见。
天快亮了,我必须抓紧时间。哭泣,哀嚎,呻吟,在城池遍地开花。浸在黑艳里的域落,吟诵着挫败的致辞,愿以告慰已亡的灵魂。而一些银白色神秘的生物,探着小小的脑袋,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
燃烬之术的灼焰跟日蚀术的腐蚀把我层层包裹,我开始感到恐惧和害怕却不是因为死亡,隔着暖色调的焰火我仿佛能看见盈绿色的瞳孔里注满的忧伤的泪水。
燥热的晚风将大把大把的片叶夹杂着尘埃吹进神殿,在棕色的灯光的辉映下呈现夏日才有的盛景。“尝过痛快淋漓的孤寂,会更加懂得珍惜。”很多年以后我才懂得这道理。
难以逾越的沟壑,潜藏在深不见底的时间里。也许是我还不该消亡,黑色的霜冻妖艳卷起低速旋转的晚风,撑起类似花状的屏障。而“融化”一词不再与温度相关,黑色的霜冻妖艳仿佛得到了这个世间的青睐,变得所向披靡。燃烬之术和日侵的盛景相比之开始下滑,天宇果断作出反应——化身黑色的寒钉,在穿越极冻与灼热的交界边缘后,直取心脏。
一个名叫“倾颜”的火族女子就这样倒下去了。即使在度过无尽的岁月之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她零落散落在脸庞的红色头发,她盈绿色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