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浓重而黏稠的水汽挂满了“失落”的上层天空,攒下许多红翼苍鸟,安静地俯瞰着下界。
他满脸胡渣的脸颊爬满了险恶,黑炎织出来的渔网愣是给他搅得支离破碎。
咳出带血的液体,年轻的祭司表情凝重的从袖口里掏出数十把匕首,清一色的惨白,并且都是特制的,不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到末端均系有银色细线。为了增加威力幻瞳在匕首上施加了流彩色的法术流光,接近移向他的过程中分别掷向他要害部位,他仗着如闪电般的速度全都轻松避过,反而神奇的出现到幻瞳身后,幻瞳似乎早就猜到,最后掷出的匕首却只在他脸上划出浅浅的伤口,这反倒令他愈加兴奋。
我挣扎地,挣扎地重新站起来,双手依旧没了知觉。眼睁睁地望着他廖有兴致的从身后拿出一副铁锁银钩,撕开在黑色世界里开出暗红色花瓣的衣袍,裸露出胸膛,幻瞳已经无力反抗,眼神渐渐呆滞。
黑风肆虐着从遥远的地方赶来,费尽心机想要扯下几根红翼羽毛,直到望着它旋转着往下坠,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
在他把银钩扣进幻瞳锁骨里以前,幻瞳已经疼得撕心裂肺。
这样悬殊的实力是怎样也无法逆转的,就在这个恶心的家伙身上,唤醒了我对死亡的恐惧,确切的说,是对将要失去朋友的恐惧,一个人的恐惧。
还记得那几个低等的亡灵孩子吗,幻瞳帮他们解开了脚镣,他们没有走远,而是一直以第三者的角度默默看着这一切。
我从未想过他们会勇敢的站出来,这几乎等同于让他们直接去死。身体还不太听使唤儿,黑暗之炎使用过度,全身细胞都在疼。
当那家伙伸出肮脏的舌头****幻瞳脸部一处伤口时,他们黝黑的脸庞爬满了坚毅,我必须强调,他们并不愚蠢。当他们搬石块砸向那家伙就应该有所觉悟,或许,他是被彻底激怒了,丢下幻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那个高个子孩子跟前,硬生生拧下了他的头颅。
我无法忘记最后一个孩子被他彻底粉碎了头骨,白净不再是象征性的温暖而踌躇。也就是这次经历,幻瞳从此变得寡言少语,变得愈加冷漠,以至于后来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最大的愚蠢,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当银色铠甲的骷髅战马出现到我眼前时,还以为是错觉,但很快一批身披黑色金属铠甲的士兵证实了它的真实性。
他们也是冲我们来的?没有能力再去应付他们了,情况真的很糟糕。这时看到那个似乎是这支队伍领头的,卑躬屈膝地跑到那家伙旁边,极敬畏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很快又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
一切发生得过于奇怪。
暖雨盛行的世界,始终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红翼苍鸟不知什么时候就都离开了,道道鲜红的羽毛就这样被遗弃在了这儿,从此过上了无人问津的生活。
温暖的雨水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零零散散的洒了下来。只不过,少了熟悉的画面定格感觉格外清冷。
年轻的医师建议我歇息片刻,这段时间我的神经真的是绷得太紧,太多东西一下子打乱了心情,需要花费时间去思考和整理。比如说,关于槿轩,关于长老,关于颜锁——我亲爱的哥哥,关于雨祭——看不清的女子,还有域落城,烟花城门外的杀戮,甚至是,我如今身旁的年轻医师——洛曦。
突然发觉无知是件太可怕的事情,它会挟持你的决心在无风的海域驾驶帆船。
洛曦站起来,拍了拍略微僵硬的脸,对我说:“雨停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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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吕,亡灵界的功臣。经历“后劫纪”现在还活着的已经很少了。
出生在一个不愿被氏族提起的家族不知算不算得上不幸。我的家族,曾经一度遭受远离故乡的流放,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因为那时候我还很小。
大人们说,“活着”是与“死了”相对而言的。然后第一次见证了一个祥和的村落被族人疯狂屠杀的过程,大人们眼中非常自然的事情。
后来,在我快要成年的时候家族得到了召回,原因很简单,我所在的家族拥有亡灵界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身体素质——卓越的天赋跟迅猛的反射神经。凯葬尔地宫偷偷召回了家族,并且承诺在烟花城内修建古楼,作为认可家族的标志和表彰,条件是覆灭另一个日益强盛的家族,在此之前必须签订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协议。
家族首领很快就答应了,并且付诸实施,那个夜晚,风很高,云却很薄。
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回杀戮前都会往手臂上系一条白缎子,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吕!算下这回,这已经是你第几次为家族争取荣耀了?!”首领异常兴奋,“多么美妙的夜晚啊!”
首领聚集家族中的所有人,“为了证明你们还‘活着’!尽情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吧!”
族人全都异常兴奋,家族出动了所有人,对手很不简单。
深褐色泥土里参差不齐地摆进了大片白净,一夜的杀戮,四分之三的族人留在了那里,首领的一条左臂也留在了那里,成功消减了目标家族。离黎明还有几个时辰,黑夜过得好慢,当我从家族堆积如山的尸体中爬出来后,内心涨满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首领突然放肆欢笑后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神秘雇佣兵剁下了脑袋,疲惫不堪的余下族人霎时成了任人宰割的兔子,剩下我唯一幸存。
对于一个继承好战血统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结束他人生命来得快乐。“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活着!”首领最后对我说的话。
红彤彤的木棉还很零星,就像昨夜的星辰。我捡起沙中无形的戬,却发现它早已腐朽。那是第一次率领麾下的卫兵在夕阳西下的沙丘取得胜利的场景,那里长满了大片腥红色的木棉。
之后过了很久,“后劫纪”画上了休止符。有意路径地宫资料库,绕过长长的走廊,推开久无人问津的木质夹门,在一处满是厚厚尘埃的书架上,找到了我要寻找的东西,一本记载机密的册子,里面如我所料记录了一场肮脏的游戏,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肮脏的玩家,生存或许就该这样,疯狂地跑,再华丽丽的跌倒。